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邪风道骨-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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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旁的张轩不知为何,有些失魂落魄,脸色难看得很,待走进院子,看到白云烟后,一双通红的眼睛便直了起来,不知在想些什么,脸色一阵青、一阵红,而站在他身旁的司马冰时不时瞥他一眼,神色有些不屑。

  但除了王崇阳外,在场之人根本不信,张原这毛头小子会选择休妻,这等人间绝色,不是任何一个男人能够拒绝的!

  张原本就无可无不可,休也好,不休也罢,根本不会让他的心境生出半点波动!但看到王崇阳如此费力的回护于他,心下不免有些感怀,不忍拒绝对方好意,正要开口同意休妻,忽然左耳一动,一阵细密的传音钻入耳中。

  那是苏含月的声音,只说了三个字:不要休。

  张原皱了皱眉,不知对方何出此言,但他也不会就这么听了对方的话,待回头望了一眼白云烟,只见这女子俏脸煞白,眼中隐隐有着死志。

  沉吟顷刻,张原对着这女子淡淡地道:“我知你并非心甘情愿结此婚事,如此,你自己来决定是走是留。”

  白云烟只待张原说出一个“休”字,便要一头撞死在石梯上,让这些人知道,一介弱女子也有血溅五步的勇气。

  可听得张原这话,怔了一怔,不知为何鼻子一酸,强烈的哭意涌了上来……

  多少年了,多少年没人让她自己做过选择和决定了……

  生生忍住鼻腔内的酸涩,想也不想,眼巴巴地望着张原,飞快地摇了摇头,涩声道:“不走。”

  我还有什么路可以走呢……

  蝼蚁尚且偷生,不到绝路,她还不想这么快结束自己的第二次生命。

  张原皱眉道:“你确定?你知道我并不把你当作妻子。”

  周围人一怔:这是什么话?

  司马冰饶有兴趣地盯着张原,脑袋里不知在想什么。

  听到张原的话语,白云烟眼眶再次一红,眼神复杂地望着他,含着泪再次点了点头。

  张原暗叹一声,转过来长身一揖道:“座师,对不住!”

  王崇阳满脸失望地望着他,摇了摇头,一语不发,拂袖而去。

  张文山哈哈一笑,觉得这才是理所当然,有些可惜地望了白云烟一眼,跟在后面离去。

  张轩也狠狠盯了一眼那张足以让人升起火气的脸蛋,但他却永远升不起火气了。

  司马冰则有些不屑地剜了白云烟一眼,似在比较谁的容色更出挑,但随即想到自己何等出身,跟一个伎子比什么比。

  转眼间,一大群人消失得干干净净。

  白云烟呆坐半响,忽然想起什么,拉着裙子往厅内小步跑去,没过多久,又端着一杯热茶小步跑来,小心翼翼地递了上来。

  “夫……夫君,请喝茶。”

  由于跑得急了些,滚水溅了出来,手指上迅速鼓起几个水泡。

  听到这称谓,张原心中再次隐隐泛恶,待看到对方白葱似的手指烫出的水泡,也不好再冷言冷语。

  将茶杯接过,然后一把攥住对方那双滑如凝脂的素手。

  白云烟一惊,他……他终于要对自己下手了么?

  张原的手从对方的水泡上轻轻抹过,细微的震荡间,水泡已经不药而愈,烫伤的位置变得嫩白如初。

  白云烟不敢相信地看了看自己的手,又惊又喜:他还有这等本事?这不是和尚才会的么?他……这是关心我么?

  见张原将自己的手放下,恢复了方才疏离的模样,她心中又隐隐有些失落。

  无关感情,只是希望多得到一点这样的抚慰。

  但现在,这已是奢望了么?

  张原的眼中重新布满冷漠,面无表情地道:“虽然不知你得到过什么吩咐,但既然你不愿走,我也不会迫你。只是要切记一点,不要让我找到杀你的理由。”

  白云烟方才在一旁听了许久,大致也明白张原与相国府是个什么情况了,这时听到他的警告,不禁替自己分辩道:“你要相信我,根本没有任何人跟我说什么,直到昨天……昨天进了相国府,我才知道要嫁的人是你。”

  “真的……我不会对夫君你不利,绝对绝对不会!”

  张原瞧了一眼,知道对方所言无虚,微微点了点头,神色稍霁:“你不用叫我夫君,我修的是至真至诚之道,最耐不得这等口不应心的话,而且我也不会有男女之情,你也不用讨好于我。若哪一日你想离开,只消说一声就是,届时我会把你送到安全地方。”

  “是。”白云烟低低的应了一声,于她而言,这天底下哪里还有安全地方。但她还是不明白,眼前这个人究竟在想什么,他说的话自己也不是很明白。

  但她明白了一点:眼前这个人是真正的心如铁石!是自己这么多年欢场的阅历中,唯一一个真正不被她姿容所迷惑的男子。若是一天得不到他的心,她的安全就一天得不到保障。

  若是得到了,应该是一份很纯粹的感情吧,这不就是自己一直追寻的么……


第三十九章 揉搓

  天还未亮,策问试中排名前百的举子便齐聚于皇城门外,等待着人生中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场大考。

  宁无我自然也在其中,他穿了一件再正统不过的士子儒衫,针脚细密,做工精良,身上已是满满的官绅气派,再瞧不出半点江湖人的味道。

  在他恭谨肃然的面容下,却隐藏着一颗志得意满的心。能够参与殿试,最差也是个三甲出身的进士啊!虽说现在世家当道,但寒门士子也并不是完全没有出头之路,他有这个信心!

  进士!进士!误入草莽二十年,任凭武功修得再高,麾下势力渐渐膨胀,二十年的江湖风雨,也始终不曾熄灭他心中的向往!

  唱名东门,金殿传胪,这才是真正的鱼跃龙门,无上荣耀!与这相比,武功、教派,又算得什么?不过末流之技,上不得台面的玩意罢了。

  这时,一名太监带着几个侍卫远远走来,在场的士子以为正戏到来,纷纷抖擞精神,准备进入那深深的皇城内部。

  未料到那太监走到宁无我身旁,面无表情地抬起手中黄绢,尖声道:“今科举人宁无我接旨。”

  宁无我心中一震,一股不妙的感觉油然而生,顾不得多想什么,连忙趴伏在地。

  “敕曰:经查实,举人宁无我,交游匪类,多行不法,今剥去举人功名,戴罪听用!”

  宁无我眼前一黑,若不是修为精湛,险些一头栽倒在地。

  “还不接旨?”太监厉声道。

  “臣……罪民……接旨!”杀人如麻的拳头,颤抖着接过那卷轻飘飘的黄绢。

  天晕地旋间,恍恍惚惚的宁无我没听到周围举子的议论,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皇城的,整个人如同一具行尸走肉,失去了对外界的任何感官。

  一声春雷炸响,绵绵细雨坠落下来,丝丝冰凉打在他脸上,这才回过些许神来。

  宁无我神情茫然,抬头朝周围望了一眼,只觉得心中所有意气被全部抽空,连支撑身子都是困难。

  随意找了家酒肆,菜未上,酒已空了一坛。

  “呲啦!”

  又是一声春雷炸响,轰隆滚动,宁无我心中忽然雪亮一片!

  “戴罪听用……听谁的用??哈哈哈,除了二皇子,还有谁??”

  一瞬间,那日在总部之中,二皇子说过的话清晰地浮现出来。

  “……你信不信孤叫你一夜之间,重回白身?”

  “杀人放火才是你的本份!少去白日做梦,妄想什么科举大考!”

  “……好好好,你这举人也不必做了!”

  当时还以为只是气头上的狠话,自己也表示遵命行事,调集人手准备围攻问天观,还打算将月儿拱手送上的,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样狠心啊?

  凭什么……

  凭什么要剥夺老子好不容易考来的功名!!!!!!!!

  “砰!!!”

  饭桌从窗外飞出,轰然坠落在街道上,四散的碎片不知砸中了多少人,引起一片叫骂一声。

  “客官你……。”掌柜与小二跑过来,刚想呵斥,待看到宁无我赤红的双眼,心中一寒,硬生生把话吞了下去。

  “拿笔来!”宁无我的声音沙哑低沉,江湖大豪、武道宗师的气势,多年来杀人如麻的煞气,让整个酒肆的空气几乎凝滞到极点。

  小二抖抖嗖嗖递上一支笔,宁无我劈手夺过,也不用墨汁,随手在菜油中胡乱搅了搅,走到一面雪白的墙上,运笔如飞地写了起来。

  雷声在天际边隆隆滚动,划过云层的闪电将他眼睛映得一片亮煞!

  “自幼曾攻经史,长成亦有权谋。

  恰如猛虎卧荒丘,潜伏爪牙忍受。

  不曾名落皇榜,哪堪暴腮龙门。

  他年若得黄金甲,血染洛水江口!”

  黄金甲,代指皇帝,也可代指一军之首,宁无我写出这反诗,已是决意举起反旗,做不了大魏的官,便要当大魏的王——反王!

  正待跳出酒楼,回头召集群雄,将这王京搅得天翻地覆,却忽闻一个声音道:“宁无我接旨!”

  宁无我愕然回头,只见一个文人持着一卷手书走进酒肆。

  “元亲王令:宁无我出身草莽,虽行不法,心在社稷,亦有微功,今封为王府兵曹参军,以资忠枕。”

  “宁兄,恭喜了!这可是正六品的官职啊!”那文人拱手笑道。

  宁无我认得此人,也是王府中的一名属官。只是,这又是为什么……

  “宁兄?宁兄?”

  “嗯?”宁无我茫然地望着这人。

  “还不接旨谢恩?”文人浅浅笑着,似是衷心替他高兴。

  宁无我犹豫半响,心中念头此起彼伏,最终膝盖一弯,缓缓跪了下来:“臣,接旨。”

  罢了,虽说王府的属官比不上朝廷正经录用的官员,但好歹也是六品,就算考中进士也不一定能升到这个品级……

  文人点点头,似不出意料,勉励道:“你我今后同府为官了,还望宁兄多多照应啊,呵呵。”

  宁无我勉强挤出一丝微笑,只是这笑容……比哭还难看。

  待那文人离去,宁无我走到墙上反诗前,喉中“嗬嗬”两声,听不出是笑……还是笑……

  随即运功于指,重新将那面白墙抹得白白生生、干干净净。

  这时,楼下几个儿童相互追逐着跑过,口中还唱着:“一个萝卜一根棒,少了哪个都不行;一个萝卜一根棒,走遍天下都不急。”

  另一处酒楼之上,张原居高临下,将这一幕看得真切,连墙上反诗也瞧得清清楚楚,连猜带蒙差不多明白了事情的来由,不由暗叹一声:权力搓揉之下,有几个人是那颗锤不扁,煮不熟,炒不爆,蒸不烂的铜豌豆呢?

  佛用世间百害非难于己,张原也用眼前这一幕拷问自己的本心,我是不是那颗铜豌豆?

  不是嘴上的答案,而是本心在回应:我是!

  圣僧之不朽,在心神不朽;圣僧之不坏,在命性不坏。

  命与性,心与神,只有真正承受了重重考验,并在考验中明澈无垢,才能扎下成就圣僧的根基。

  回过头来正色道:“你还没说,为何让我将她留下?”

  对坐的苏含月依旧那副装扮,听到张原的话,面纱外面的双眸眨了眨,似用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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