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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宝风流-第2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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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情人相聚,纵然是这些年年都有的旧事也能激发出无穷乐趣,待蛛盒放好,五人同饮一盏后,就听斜倚在唐离身上的李腾蛟悠悠叹道:“今晚真快活,要是日子天天都能这么过该有多好!”
许是今晚邀月亭中的气氛实在太好,有了几分酒意的关关一改前些日子的谨言慎行,接着李腾蛟的话语幽幽道:“世人常怜牵牛织女银汉迢迢,却不知他们虽一年才得一见,却能千年万年延续永远,比之世人要幸福的多了。”言之此处,唱惯了诗词的关关低声吟出了首诗来:“乌鹊桥头双扇开,年年一度果核来。莫嫌天上稀相见,尤胜人间去不回。”
关关吟出的这首诗使原本气氛融融的邀月亭中有了几分淡淡的惆怅意味,见李腾蛟等人眉宇间都浮起了一层闲愁,心中有感的唐离因一笑道:“正因人生苦短,益发要珍惜眼前人,在天愿为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有此深情,纵然‘人间去不回’便又如何?”
“在天愿为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说得真好!”,喃喃语声中,与郑怜卿三人一样满眼向往之情的李腾蛟已缓缓倒入了唐离怀中。
夜风习习,夏虫轻鸣,邀月亭中隐隐情意流动,其间又说不出的安宁祥和,直到许久之后,这种安宁才被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打破。
“少爷,范阳兵马已开始大规模调动,薛大人及李将军等人已在馨兰阁等候。”虽然强自压低了声音,但趁月而来的唐七语声中依然有控制不住的颤抖。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心头一热的唐离站起身,目光缓缓扫过四女后,脚下再不迟疑的随着唐七出后花园而去……
第二百一十三章 … 乱起(二)
毕竟是地处北地,七月刚一过,随着两场连绵细雨飘飘洒洒而下,原本燥热的天气立时凉爽了许多,长安百姓去了汗褂儿穿上单衣的同时,看着天上连绵不断的细雨,不免感叹今年的秋天比往年来的格外要早。
所谓秋风秋雨愁煞人,但面对这场持续了近半个月的秋雨,长安百姓尽自口中感慨,但心里并不烦闷,毕竟一年一度的中秋节就要到了。作为除上元之外最大的节日,中秋节历来为大唐百姓所重视,在漫长的寒冬来临前有这么个机会合家亲眷能好好乐上一乐,诚然是不可多得的乐事。所以尽自天上牛毛细雨下个不停,八月上旬的长安城依旧是一片热闹,尤其是东西两市更是人头涌涌,喧闹的不堪。
只是在这合城迎候佳节的当口儿,长安城内却有一个耸人听闻的传言开始慢慢流布。
“东平郡王,范阳节度使安禄山要反了!”这个消息也不知是最早从何而起,然后就迅速在各茶楼酒肆中流布开去而遍布各坊,安禄山会反?初听到这个消息的长安百姓大多是摇摇头不肯相信,要说这些天子脚下的百姓对安禄山可不陌生,这位胖子将军可是几乎每年都要上京的,而依着惯例,这位将军一到京,东西两市的那些胡商们都要减价售卖货物,这十多年下来,几乎是满城人都曾承过这位王爷将军的情,再则,长安百姓谁不知道安大将军乃是当朝天子的第一宠将,就这不说,他还是娘娘陛下的干儿子呢?儿子会反‘爹娘’吗?想到这里,人们已是对这个流言一笑置之。
在他们看来,这肯定是因朝中争斗而起的谣言,小李相公与杨国舅的不和早已不是什么秘密,虽说老李相公才去世不久,这两人入政事堂还不足一年时间,但二人的争斗却是刚一交锋几乎就立即到了白热化的程度。先是李党大将王鉷因胞弟牵连被赐药酒而死,随即杨国舅又因打压边镇被玄宗严厉训斥,罚俸半年留任。甚至还牵连着状元公唐离丢了差事。所有的这一切长安百姓倒也清楚,也正因为这些前事,所以在他们想来,此次安禄山造反的谣言自然就被他们认为是外戚一党对李党的反击。
流言尽自传的厉害,但既然朝廷没什么动静,百姓们闲议论着就淡了心思,在坊间闲议论几句后就忙着回家准备过节时的吃食去了,国朝承平百年,对这些百姓来说,造反离他们也实在是太远了些。反倒是即将到来的中秋节更为要紧。
长安道政坊杨国忠府。
眼瞅着已是夜色四合时分,门子刚伺候着国舅老爷进府,就听见门前不远处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也不过片刻功夫,就见着一辆轩车停在了府门外。
门头杨得贵迎下阶去,借着府门前花灯的光芒看着轩车上下来的人,先是微微一愣后,随即满脸堆笑的迎上前去道:”哎哟!唐大人你可是稀客,老奴我这有日子没见大人您了,门房里有刚煮好的参茶,大人您好歹用一盏去”。口中说着话,老杨边凑上前去虚扶着来人笑道:“这是二夫人刚刚拨下来的新罗红参,补人的很,原是为老爷准备的……”
“几月不见,你老杨头这张嘴是愈发的滑溜了”。下车之后的唐离笑着说了一句后也没跟这门子多话,随手自唐七手中接过一贯钱丢了过去道:“你家老爷到府了?”
“哎!谢唐大人赏!”门子笑得眼都合不拢了,“老爷也是刚刚到府,只是这些日子虚火来的厉害,背上生了痈疮,这不,二夫人刚派人去请郎中了。”言之此处,杨得贵边陪着唐离前行,边迟疑的笑着问了一句道:“恕小的多嘴问一句,大人可官复原职了?”
“怎么?不复职就不能来找你家老爷了,”自从罢官以来,他几乎是足不出户,数月来从不曾登过眼前这道府门,知道这门子是因此而猜测,上了石阶的唐离也不欲与他多说,乃摆摆手道:“还不快去通报你家老爷。”
“哎!我这就去”,刚才那个问话撞上了马脚,门子老杨头脸上也有些讪讪然,闻言唤了两个小厮好生伺候唐离等人后,他便急急向内去了。
见老杨头身影去的远了,唐离由不得心下感叹,以前他来杨府都是直出直进,哪儿还需要通报?如今官职未复,就连这熟的不能再熟的杨得贵也不敢贸然放他进去,由此可见,这一顶乌纱还真是意蕴无穷。
门头去得快,回来的也快,刚一进了门房就向唐离拱手道:“老爷才患背痈不能亲迎,特命小的这就请大人进去相见。”
“噢,那你头前带路。”面上虽没有什么变化,但唐离心下却着实有几分不快。
眼前这个宅子是杨国忠刚刚置起的新宅,前后费钱数百万贯,端的是华丽非常,前边因着玄宗当日的训斥,是以杨国忠搬家时唐离只是送了一份厚礼,而本人并不曾到场,此时随着老杨头一路行来,直花了小半盏茶的功夫才走到内院儿外,至此里间又出来一个容颜清秀的小婢领着他继续前行。
进了内院正房,走进房间之后,唐离就见杨国忠精光着膀子趴在室内床上,而他左肩处赫然生着一个隆起的痈疮。
见到这一幕,唐离心中的那点不快随即消失无形,而房内正在侍候着杨国忠的二夫人见唐离到了,随即福身一礼道:“见过叔叔!”
“嫂子无需多礼!”,唐离这话刚说完,就听杨国忠道:“你们还客套个什么?别情,你久不到我府上,今个儿第一次来我还不能亲迎,实在是怠慢了!”
“你我二人还客套什么”,借着他刚才的话头还了一句,唐离走上两步到榻前看着杨国忠道:“前个儿唐七回去的时候还没说你老杨有病,怎么才两天功夫就躺下了?”
“真是见了鬼了!前天可不就是好好的,昨日一早起来就起了个小疖子,我本也不在意,谁知它竟是见风长的,到昨日晚上时候就已有了拇指大小,我找了个太医来看过,他也说不出什么门道来,只说些什么阴阳火毒的鬼话,下的药也没什么效果,今天一发的大了”。边指着榻前的胡凳示意唐离坐下,杨国忠边恨声道:“太医署都是一群废物,只会开些屁用不顶的温吞药,坏不了事也别想治好人。”
“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太医署惯例如此!你老杨就是再生气有个什么用?”,随后回了一句,随意坐下的唐离见身侧不远处花几上有一盆颜色红艳之极的鲜花,乃笑问道:“这是什么花?颜色如此艳丽,要滴血一样!”
趴在榻上的杨国忠抬头看了一眼后道:“这还是别人前几天送来的,我见着好就留下了,至于什么花名儿倒忘了,听说本是五天竺的种,今年刚由长安胡姓花匠培植成了三盆,名贵的紧哪!”
二人正自说着这些闲话,就见门帘开处,适才那个小婢领着一个年在四旬的郎中走了进来,这郎中身量颀长,长相端庄,下颔处三缕长须,行走间还真有几分道骨仙风的意味。
这郎中进了屋也不多话,简单见礼之后便俯下身子去看杨国忠背上的痈疮。见他如此,唐离也自然停止了说话。
那郎中不言不动的看了许久,随即一言不发的在室内四处探望,将屋里摆设的花草都看过一遍后,当他的目光停留在唐离身边的那盆怪花后,眼神儿蓦然一亮,脚下也毫不迟疑的走上前来。
在这盆花前停留了许久,那郎中先看花形,随即更摘下一片叶子在鼻前嗅了许久,才蓦然发声问道:“尊府这些木器用的是什么材料?”
“除了这几个花几用的梨木外,其它多是楠木!”答话的是杨国忠的二夫人。
“楠木,这就是了!”一声轻微的呓语传来,唐离随即就见那郎中手指盆花道:“把这盆苏弥难花搬出去,再不能放在屋里,这屋子里窗户也都打开通风”,这句吩咐完后,他便转身走向案几,俯身间不过片刻功夫便已写好了方子。
凑上前去看了看那纸药方,上面却不过是最简单的几味药材,恰在此时就听手执方子的杨国忠问道:“我这背痈到底因何而起?”
“我现在倒也不大确定,先依着我这方子用药就是,若是快,两日之内就该好了”,这郎中倒也真不是个简单的角色,说完这些,便背了药箱向外走去。
开了方子都还不确定患者到底得的什么病,依着唐离想来,杨国忠必然是对这郎中大发雷霆的,谁知出他意料之外的是,杨国忠不仅并无不渝之色,且脸上颇有些理所当然的意思。
“你老杨可不是个好脾气的,这人是谁?”,见那郎中去了,唐离语带诧异的问道。
“别情你连他都不认识?”,听唐离这一问,杨国忠脸上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此人姓叶,乃是高道叶法善的远房族孙,药王孙思邈的嫡传弟子,当年陛下三下征召书请他入太医署,此人都辞官不就的,京中有名的名医,专治疑难杂症。他素来为人诊病都是先开方,等你病好之后再说病名。”
“药王孙思邈的弟子,难怪你对他这么客气”。唐离笑了笑道:“也就是他了,要是换了别家,连病名都说不出来,谁敢吃他的药?”
“别情你还是不知道他的怪癖”,自拿到那张药方之后,杨国忠的心情明显好了许多,“此人难请,请来后就怕他不开药方,只要开了方子,就说明这病他能治,一旦直接告诉你病名,他就再不肯开方子了,到这一步也就是绝症,准备着办后事吧!”
“非常之人行非常之事!这话还半点不假。”这当口见杨国忠二夫人带了丫头去备药,屋里没了别人,唐离随即正肃了脸色道:“老杨,今天怎么样?”
“怎么样!还能怎么样?”,杨国忠苦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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