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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尘燎旧梦-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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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千雪柳眉一挑,眼波横浸绿云鬟,万种风情流光飞舞,“叫你家王子耐耐他的蛮性。”
  苏日榖冷着脸,果然不言语了。
  崔千雪反手拉住崔砚,像儿时一样与他拥抱,她埋首低头,泫然欲泣,喃喃细语道,“以前我抱着你,你在我怀里一天一天长大。现在我再抱着你,已不及你的肩头。小砚,崔墨不容易,你别怨恨他。今后我不在家里,生意上的事你要多帮帮小宣。兄弟齐心,其利断金,崔氏永不分家,你记住了。”
  “我记住了。”
  崔千雪略推开了崔砚,她面色如常,朝苏日榖语笑嫣然,“还不走?”
  崔千雪主动拉起苏日榖的手,把自己的手心与他的手心相互贴合。苏日榖立刻伸过去另一只手,他抱起娇花弱柳的崔千雪,把这位即将成为自己妻子的绝代佳人,安安稳稳地举上马背。
  崔千雪拘着笑意,水是眼波横,山是眉峰聚,春暖花开不及她灿若芙蕖出鸿波。
  苏日榖牵住马,调头往回。
  崔千雪横坐在马鞍上,不再回头。
  “苏日榖!”崔砚几步冲上去,“我把姐姐交给你,你必要对她忠诚!她的背后是整个清河崔氏,你要统一西北,称霸草原,指日可待!”
  苏日榖听后一点头,挥拳朝自己左胸一擂,许下鞑靼人的承诺。
  单正九站在城门之上的高墙后,眉头紧锁,面色铁青。
  “大人,难道我们就这么放走崔氏姐弟?”
  单正九看也懒得看下属,只顾揉着眉心,有气无力说道,“没有粮食,百姓造反,这个罪可比放走崔氏大多了,你担得起?”
  他的下属气道,“可是!都兵临城下了!这么多日过去,为何朝廷不派援兵?”
  单正九恨铁不成钢,一巴掌拍在问话人的脑门上,“你白跟我这么多年了,那崔氏的大公子手段通天!跟圣上沾亲带故,又……”单正九声势弱了下去,嘟哝道,“君臣之间又不明不白……”
  “可是大人——”
  “别可是了!”单正九噔噔噔地下城楼,“既然那个鞑靼人说来接亲,那就让他接走吧!这个罪我可受不起了!马上给本官备马!赶快回京!”
  单正九迎面撞上了一个人,他气道,“谁啊?!”
  被撞的那个人扶正了官帽,尖着嗓子自报家门,“是我啊!单大人,你何故急成这样?天塌了也用不着你顶啊!”
  “黄公公!你怎么?!”单正九涌起他乡遇故知之情,几乎热泪盈眶,“是不是圣上派出援兵了?到哪了?他们刚走,现在还追得上。”
  黄公公摆摆手,擦着白粉的脸上,五官都挤在了一起,“快别提援兵的事了。圣上最近就为了鞑靼人的事,对崔氏大公子大发雷霆,两个人剑拔弩张,谁也不让谁,害得我们做下人的,众情惶惶,如履薄冰,甚是凄惨啊!”
  “那公公这次来所为何事?”单正九眼皮子跳个不停,莫非是等不及,现在就要治自己的罪?
  “杂家是来传口谕的。”
  “什么口谕?”
  “事关崔氏二公子的去留。”黄公公故作神秘,以为单正九会追问下文,可是单正九若有所思,只顾想自己的事,半天没接话,他只好讪讪地说道,“崔大公子一纸密令就令雁门关大开,如果崔二公子再去边关,圣上说,那这天下岂不是真的要易主了?可是之前已经下过圣旨了,不好朝令夕改,只能传下口谕,不再颁发圣旨。圣上苦心孤诣着呢!”
  单正九安了安心,定了定神,“吾皇圣明!”
  黄公公翘着兰花指指了指外头,“皇上圣明,就怕他们揣着明白装糊涂。”
  几场雪后,春风拂槛。
  夭桃吐绛英,满城芬芳。风和烟暖燕巢成,正是一年好风光。
  乔然前几天感冒了,现在还穿着雪掛子,不肯初试轻罗纱衣。他擤了擤鼻子,百无聊赖地听着屋外莺莺燕燕,闲看满院落花姹紫嫣红。
  小虎从使劲一跳,从窗户那爬进来,“祖宗欸,你怎么不开门啊!”
  乔然懒懒地舒展了一下腰身,打个哈欠道,“忘了。”
  小虎:“……”
  乔然:“有事?”
  小虎:“公子去逛烟水坊了?”
  乔然茫然。
  小虎翻了个白目,“外头有个女人,非要找你。”
  “找我?”乔然指了指自己,忽然想起了什么,“是芸苕?快请她过来。”
  不一会,芸苕过来了。
  “奴家见过乔公子。”
  芸苕进来,乔然就眼前一亮,卸下艺伎妆容的她,不似野花凡草等闲春,更似瑶林玉树褪风尘。
  乔然见她铅华消尽见天真,夸奖道:“你卸妆好看多了。”
  芸苕羞涩,绯红了脸颊。她虽无美艳,但胜在清扬婉兮,淡眉如春水,玉肌伴清风。
  乔然熟络地招呼她喝茶,“现在自由啦?”
  芸苕喜悦,“是呐,托公子的福。芸苕真不知怎么回报公子的恩德。”
  乔然提着细嘴小银壶的一抖,差点烫到自己,“你可别玩以身相许的那一套!”
  芸苕噗嗤一声笑了,“奴家万万不敢。在清河,谁不知道公子是崔二公子的人。”
  “胡说什么,我才不是。”乔然挖空心思想争辩,却怎么也找不出反驳的话来。
  芸苕掩嘴笑道,“公子别生气,我说笑呢。”
  “你这小妮子,无事不登三宝殿,你眼巴巴地要见我,到底有什么事?”
  “说起来呢,也是公子赠了太多银子,奴家不但赎了身,还买下了烟水坊。”
  “什么?你把整座烟水坊都买下了?”乔然惊讶地瞪起眼睛,不是吧,我随手给一篮子钱,居然多到能买下一处产业?
  芸苕正色道,“公子放心,以后烟水坊只做干净生意。”
  “那………”乔然想了想,也不知该说什么,就接道,“那很好啊!”
  芸苕又面露难色,“公子可否教授我们一些新曲子?就像上回元宵夜,公子唱的那种歌曲。可以吗?”
  “行啊,不在话下嘛。”乔然爽快地答应,“不过,我可得收点学费啊!”
  “行啊!不在话下嘛!”芸苕学着乔然刚才的样子,也很爽快。
  随后两人又东扯西扯了一会,天色暗了芸苕才欣然而归。
  烟水坊里,卢温玉煮着瑞雪红梅梨花白,嫣红一瓣,纯白又一瓣,花瓣随着沸水翻滚。他拿起黄鹂环翠柳的茶碟,倒进一些芙蓉茶,花香与茶香,充满整个雅房。
  “多好的茶,无人共饮,实乃憾事。”
  卢温玉幽幽一声轻叹,眉宇间像凝结了一层白霜,他自己轻言细语着,“人之相交,贵在知心。朋友易得,知心难求。更何况……他心有所属,所属非吾。”
  房外芸苕轻轻扣门,“卢公子?可以进来吗?”
  卢温玉:“进来吧。”
  芸苕开门再关门,嗅了嗅,“公子煮茶呢,好香啊!”
  “能饮一杯无?”卢温玉朝她温柔微笑,客气地替她舀了一木勺,倾入浅底冰纹的碗里,“暖暖身子。”
  芸苕双手捧起,热汽腾升,顿时觉得手也暖了,人也放松了,她谢过卢温玉,提起正事来,“乔公子答应我了,他很干脆,一点也没犹豫。卢公子觉得他闷闷不乐,是不是多虑了?”
  “他答应就好。”卢温玉熄灭了炉火,“白日里等待,夜里也等待,我就怕他等出个好歹来。话也不常说,人也不爱走动,做什么都是懒懒的,你今天去他在做什么?是不是窗前帘下呆坐着?”
  芸苕想了想,点点头。
  “他喜欢唱歌,我喜欢他开心。”卢温玉起身道,“他有事做,就不会想那么多。时间对他而言,就不会那么难捱。”
  “卢公子真替乔公子想得周到,不惜花重金买下整条烟水巷,你们二位都是芸苕的恩人,就恕芸苕多嘴,卢公子请勿怪罪。”
  “你说便是,何来怪罪不怪罪呢。”
  “咫尺天涯,卢公子为何不与乔公子明说呢?”
  卢温玉默了默,唇角漾开苦涩的弧度,似笑又似悲,他极轻极轻地吐出四个字,宛若叹息,“情深不寿。”
作者有话要说:  

  ☆、四十七

  “天气真好啊!”乔然伸了个懒腰,跑到院子里蹦蹦跳跳活动了一会手脚。
  自从每天去烟水坊“教学”,乔然觉得自己的日子过起来充实了很多。
  人一忙碌,就没空闲去胡思乱想。
  卢温玉手里提着珐琅食盒,等乔然蹦哒完,才微笑着招呼他过来用早膳。
  “乔弟刚才练什么功?怪有趣的。”卢温玉细心地替他搅匀紫芋肉糜粥。
  乔然笑得粲然,他说道,“哪里是什么武功哦!哈哈!听好了,这是——全国中小学生第九套广播体操!”
  卢温玉:“……”
  乔然喝完粥,舔了舔嘴唇。
  卢温玉眼神慌乱,即刻就挪开了眼睛,“乔弟,好久没见你笑得如此灿烂了。”
  “今天阳光很大,风也很大。”乔然抬头看着波澜起伏似海洋的朝霞,露齿笑道,“牙齿也要晒晒太阳!”
  卢温玉:“……”
  “走啦走啦,带她们排练了这么久,今天烟水坊改头换面重新开张,我们必须捧场去!”乔然拉起卢温玉就往屋里头走。
  卢温玉被他拉着,虽然隔着衣物,但他跟在背后,情不自禁。
  乔然解开起居时穿的外衣,眼神放空了一阵说道,“小狼那丫头不在这,我都不晓得外出怎么穿衣服了。”
  卢温玉从牛皮铜锁的樟木箱子里取出一件水蓝绫月白纱的直裾,“之前见你穿过这件深衣,很是清然,如今乍暖还寒,也是适合的。”
  卢温玉顺手给乔然披上,乔然还在手忙脚乱地找袖子,卢温玉就动作很自然地替他套进了貂颏刻丝的袖笼子,一个转身,卢温玉与乔然面对面而站立,卢温玉低着头,神情十分认真地替乔然系上衿带。
  以带束腰后发觉无以为饰,卢温玉解下自己腰上的翡翠垂珠平安佩,系进乔然的腰带里。
  乔然闻到卢温玉身上浅浅地香气,有点像梅花散入春风里,若有似无,清淡雅致。
  陌上温如玉,公子世无双。依旧这么人如其名。乔然正这样想着,仿佛听到了竖琴的声音,一时心思荡漾,真奇怪,怎么会有幻听?
  这时卢温玉抬起头来,发现乔然目不转睛对着自己,他自然而然温柔地笑了,“怎么了?这样看着我。”
  说话之间,卢温玉还不忘把乔然的头发撩出衣服,拨到后背。
  乔然干笑几声,连说没事。赶紧假装换鞋子,没话找话,便来了一句:“以前崔砚也总说蓝色很适合我。”
  乔然背对着卢温玉穿好他的靴子,没有发现卢温玉眼里,似有流星坠落,瞬间就暗淡了光芒。
  一大早烟水巷已经人满为患,摩肩接踵。听说姑娘们要唱新式歌曲,有些公子哥儿不远千里从京城赶来,上回乔然唱过一首《沧海一声笑》,震惊全场,赏金无数,一传十十传百,没多久就传开了,听说烟水坊请他做了老师,有钱只怕没处花的王孙贵族都赶来了,好像皇帝与崔氏之间、中央与地方之间的矛盾,对他们来说,都不如一场“演唱会”重要。
  “没错,就是演唱会。”乔然一个拍板就定了案。于是“演唱会”这个词,极度拉风地出现到了这里。
  乔然好不容易拨开众人,挤进了烟水坊,他热得用手扇风,“外头那些人是疯了吗?”
  姑娘们笑靥如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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