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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生活面面观-第1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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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有时就是这样,各个都以自己为尊,难免为一个小的动作、小的眼神,便自认对方不敬,是挑衅,就越发想给对方一个绊子,让他更加难堪。
    陶管事也想赶快把这小的几个打发走才是,便赔个礼,忙到书桌前去立契。听到郑二爷问话,亦是强笑道:“这个,这个,便是一些小物事罢了,自是不敢同二爷相比。”
    哪里想到郑二爷却一眼看到桌上摆的胭脂盒,自是明白过来。拿起一个,又不经意放下,道:“哦,原来这里还有我上次订的胭脂盒啊……怎么?还有多少?那我全要了吧”说完,看一眼坐在那儿兄弟俩。
    小黑子闻言,已是生气,又见陶管事停笔,忙叫道:“对不住这些胭脂盒我们早定了”
    郑二爷却不动声色,只看着陶管事道:“陶兄,你说呢?”
    陶管事为难。这三个小童身份不明,虽说是官家,可毕竟他家大人不在此,自是好打发。另外,身份不明,焉知不是骗自己?可要万一真是某大员家的呢?想来想去,只这郑二爷却是自己绝对不能得罪的大主顾。
    文箐这时也冷静些了,刚才的气也顺了些。不想在这耗了,自己如果同他们计较起来,最后吃亏的必是自己。而且,有些事,自己还不好说出来。起身,慢条厮理地道:“陶管事,这契,你已写好了吧?这钱你也再数数。胭脂盒么,我们自是会取走。”
    郑二爷这时说道:“且慢这货原是我订的,如今我既想要,自是要先才卖 于我才是。”
    小黑子愤怒,岂有此理“有你这般作生意的么?明明我们这里都立契了……再说,你说是你订的,便是你的么?且得拿出甚么凭证来才是”
    文箐却拉住他,将文简的手交给他,自己走上前几步,道:“陶管事。我不管这货原是给谁家定做的,我只问:适才你可是说这是富余的?”
    陶管事不接话,只是一个劲儿叫道:“周小少爷,勿要生气,勿要生气有话好好说,慢慢道来”
    郑二爷却道:“自是我定的。如今我且全要了,又如何?”
    文箐却根本不理他,只对陶管事道:“陶管事,我不知你们交易有何纠缠。不过如若你这货,卖 于两家,那只怕,咱们且得论上一场官司了”
    郑二爷见他不搭理自己,也转向陶管事道:“陶兄,契纸不是没写吗?钱也没收吧?空口白牙,哪里来的已成交一说?按先来后到,自是卖 于我家更何况,这货本来就是我家定的如若我家早先不定货,哪里多余的出来”
    文箐没想到对方居然抓住未付款且未立字据这个把柄,不禁亦反驳道:“先来后到?你何时先来了?这货便是你早先定的又如何?你定的,想必陶管事早如数付货于你,自是交易结清这剩下的,当**既未曾下契,不曾定下,自是与你那一笔再无瓜葛。如果再想这富余的,那便再不能论先前的定货,自是按现在谁先来后到”
    陶管事左右为难,还没想出办法来,只好劝周小少爷,道:“这货确实是郑大员外先时定下来的尾货。小少爷,要不你换样别的?”
    可是他这话才落音,先是小黑子怒了,哪有到手的东西再拱手相让的?横眉道:“凭甚么我们相让?好不讲道理……庆弟,不能让管事的,不是说卖 于他是三文一个吗?那我们,一个再加一文”
    文箐没想到小黑子这冲动个性居然同人家比财气,知道这下子并不妥,有心制止,可是看郑大员外拿鼻孔瞧自己三个,也不禁有气。心想,便是自己买不成,也得让他破财。估量了一下口袋里的钱,冷静地道:“管事的,既如此争论不下。正如我陆哥所言,这胭脂盒,我们四文要了”
    陶管事可不想为此,大伤和气。这要是在窑里斗起来,东家责怪起来,自己到时也难看。拉了文箐在一旁道:“周小少爷,你何必同郑大员外这般斗,你不晓得他也是极有来头的,这其中同南昌府的……算了,你不是还看中那盘盏了吗?我让人去找大管事,便宜点于你,可好?这胭脂盒就让二爷拿走吧……”不等他们二人同意,就吩咐伙计去包两全套盘盏。
    文箐冷冷地道:“莫不是大官之家?可是需知,这四品以上官员之家,不得从商太祖便有律,各官都遵循。再有,这官员任职在外,不得在辖区置产备业。这两条,无论哪一条,都不轻”其实,她也是根本不清楚姓郑的后台,只是以魏家产业,且能让陶管事畏惧拍马如此,口称“二爷”,想来是大富大贵之家,适才又道“南昌府的”,必是郑二爷后台强大,只能是官商勾结这一条。便大胆揣测。
    陶管事先前若还存半分轻视之心的话,此时听到这话,却是胆战心惊。终于明白,自己为何觉得这小童便有几分居高的气势,便是自己亦不敢疑心他透露出来的家世了。
    郑二爷却听到什么盘盏亦是对方所想,正有气要发,哪里能让对方如愿,亦大声道:“且慢是这盘子么?你们魏家铺子里还有多少?我全要了便是你们窑,再给我烧个一船胭脂盒来,我也要了”
    这自是大订单了陶管事闻言大喜,哪里还管这小的哥仨,笑道:“郑员外果然爽快”可是又怕得罪了那几位少爷,真是大官之后的话,也麻烦。见郑二爷“赶尽杀绝”,便小声道:“郑二爷,这个,那三……非寻常人……怕是有来头……不若……”
    郑二爷,是谁?便也是江右某官员的兄弟,自是靠山吃山,借势在这里做了买卖 。闻言更是觉得自己被小看了,自己何时要让于人的?眼一瞪,扫了文箐他们三个,更是觉得与自己相提并论,太轻看自己了。冷冷道:“陶管事,这江右之地,我郑某如何,还需得再提醒么?”
    陶管事这下天平自是向他倾,谄媚地道:“郑二爷哪里话。我们这生意多得您常来照顾,感恩不尽……”
    小黑子不服输,仍叫道:“你要一船又如何?我便只要这十来套。管事的,立契”
    郑二爷想,区区四文钱,那真是微末尘埃,道:“我加两文”
    小黑子紧咬不放道:“我们七文一个”
    郑二爷大声道:“十文一个”
    小黑子大喊:“我们……”

正文57 慰籍1
    且说小黑子还要再往上加钱,却被文箐阻住,接了口过去,道:“我们不要了管事的,既然郑二爷十文一个,恭喜你我们没有郑二爷家底,自是不再竞价多有打扰再会”拉了弟弟同小黑子道:“走咱们既来逛逛,又不是寻滋斗事的,去鞋铺”
    这话说得,屋里另二人脸色红涨,尤其是郑二爷。
    陶管事闻言,虽然心中有愧,只是却喜得头上大山没了,自是相送到门口。转头对着郑二爷笑道:“这三人年纪小,难免不知高低,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二爷。二爷莫要同他们三个计较。适才的价格,自是不作数。”
    郑二爷正斗得兴起,哪里想到人家却突然不接招了,反晾了自己在这里自己还想着狠狠教训一回人呢,哪里想到人家抽身而退。这时怒火更是大涨。
    可是听到陶管事这话一出,也寻思这要传出去,自己同三个小童抢货,自是没脸。此时亦冷了脸道:“这三个,又是哪里人?”
    陶管事又哪里晓得,适才自己也有心试探,奈何那小童嘴紧得很,还是无意中透**片断,也拼不出来。便道:“说的是祖上京官,编过永乐宝典,小的两个姓周,大的那一个姓陆。”
    郑二爷听完,琢磨了半天,突然一拍大腿,变色道:“不好要真是姓周,且编过永乐大典,那只怕……至于姓陆的……唉呀……陶管事,今天这事莫要让他人知晓。我这有事,先走一步,你们东家要是再来,道我过几日再与他另约”
    说完,一阵风似的走了。
    陶管事看着他车轮滚滚,扬起一片灰尘,掩面进屋,一屁股坐在椅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不成真是京城大员之后?那自己岂不是得罪了这姓周的?且看他今日说不计较,难免……”
    他是越想越发冷,想要出门,突然想起案上的药膏,忙又找出个十分精致的瓷盒,换妥,急急地也出门去了。
    话说文箐他们三人含怨带怒地走出魏家窑,且到了街上,也没少争嘴。
    小黑子埋怨道:“你也太胆小了……真是从小后宅长大的,胆子这般……我且问你,适才为何就要让于那大胖子?明明我们占理……”
    文箐停步,看他一眼,道:“我胆小?是,我不如你胆大,不知高低可我知道钱袋里的钱到底有几个。你要与他一直斗钱下去?你我哪里有几个钱在身上?便是卖 了我们三人,也没有人家郑大胖子腰粗既知不如人,何必非要与他斗下去?岂不是自讨苦吃?自己是块豆腐,还非要往刀上撞去?”
    小黑子仍是不停地怨道:“那都怨你。早先你说胭脂盒,便谈妥罢了。非看甚么盘子,说了那许久的制陶绘陶,又有甚么用?要不耽搁,自是立契成交了,便是鞋也买上了”
    文箐也没想到自己只是想增长一下见识,来了这个地方,自是好好开开眼界,所以难免不打听一些事情,再说,那套盘盏确实是好便是自己眼下买不了,现在打听清楚了,日后来买也不是不可能。谁想到在立契时,杀出这么一个拦路虎来?还是个气大财粗的自己小棍似的胳膊哪里斗得过人家桶一样粗的大腿?买不到胭脂盒,还平白被人打压,在陶管事那里明显看到差别对待,也自是一肚子火憋着。可是形势如此,心里再不平,又能如何?便是被人打碎了牙,此时也只能往肚里咽
    她牵着文简快步走,文简自是踉踉跄跄,急得直叫:“哥”
    文箐这才晓得自己有火发不出,倒是苦了弟弟,直道自己不好。
    小黑子见文简因自己同他哥吵架被连累,又看他要哭的样子,便伏下身子来,道:“来,爬上来,我背你走。你哥心情不好。”
    文简看看他的伤脚,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
    文箐心想,你既知我心情不好,何必还在我耳边不听唠叨适才的事?有心发作,却见得他脚因前面没有鞋面,白色的袜子露出来,已被泥尘染得全是灰扑扑的。他这一路,只怕走得亦是痛苦。心下一软,到嘴的话便自动变成:“脚还疼吗?”
    小黑子一笑,道:“不痛。这比适才那郑大胖子欺负人,受的气要好得多了这点小伤小痛的,咱们男子汉,最受不得便是胯下之辱今日,我可是记住了来,我背你,简弟”也不顾文简挣扎,愣是一把扛了他到背上,几下调整,方才背好。
    文箐也挺不好意思地道:“适才,我真不是生你的气。只不过,咱们真要同他斗,那真是同鸡蛋碰石头一般。实在是相差太悬殊了。再说,用你的话来讲,便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咱们今日没钱,让人看不起,总不会穷一辈子吧?”
    小黑子听得直点头,道:“咳,那个,是大夫夫,能屈能伸吧。庆兄弟这般想,便是好。你要真有气,冲我撒便是。谁叫我是大哥呢?”说完,一抖背上的文简,逗道:“是不是?小简弟?你看大哥我多好”
    文箐其实心里还是窝火,文简不懂事,根本帮不上忙,小黑子人家又没错,自己也冲他发过火,总不能一味把他当出气筒。想想发泄一途,没得办法,只能购物。便小声道了句:“算了,没买成胭脂盒,正好有钱买其他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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