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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大嫁作商人妇-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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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睛长脑门上了啊,叫你温酒,你给老娘热两壶醋来做甚么?嫌老娘太胖不敢说,千方百计暗示老娘该减肥是吧?好大的胆子啊李宝财,我让你嫌!我让你官一大就变心!”
“哎唷哎唷~~酒长得都一样,分不清呐!家里窝了只母老虎,想变心也没那胆儿呀……哎唷妈!夫人您下手轻点喂——”
李府依旧喧哗热闹,唐翠娥一如既往地在教训丈夫,嫌他温酒的速度太慢,拿来闻一闻又发现味道不对,撸了鞋拔子就打。
秀荷拾阶进门,正看到李宝财勾着脖子,耳朵被扯得老高,被唐翠娥啪啪啪一顿狂煽。心里便暗暗解气——老骗子,活该被打,叫你忘恩负义——面上却笑盈盈,搭腕鞠了一礼,让阿康把礼盒放置在院中的石桌上:“秀荷冒昧,带了些薄礼拜访夫人来了。”
李宝财夫妻都贪财,尤其是唐翠娥,见那桌上礼盒四五个、打包又精致,不由欢喜秀荷的“会做人”。
接 过丫鬟温好的酒壶,眉开眼笑着把秀荷牵进了客堂:“你家这酒啊,味道还真是说不出来的耐人寻味,就说它浓吧,明明喝了不上头,说它清吧,闻一闻又叫人醉。 让庚小相公改日再送两缸过来,等老混蛋办完这趟差事,下个月我回京城了,也叫宫里的太后、娘娘们都尝一尝。要美容嚜,就大家一起美咯。”粗犷的妇人,但见 了清秀小佳人,自己也把声音亲和下来,一边说一边斜着眼睛问李宝财:“是吧老混蛋?我最近看着可美些了。”
“诶,美美美。”李宝财头如捣蒜,暗睇了秀荷一眼,又尴尬地撇开眼神。小狐狸,猜都知道这妞上门来没好事。
秀 荷假装没看见李宝财躲闪的样子,笑着说道:“这酒中有红曲,倘若加了冰糖不仅味道更好,对女人的滋养也更甚。夫人您这样喜欢,真是叫秀荷高兴来不及。只可 惜昨儿个不知遭谁陷害,愣说三郎他贩了私盐,大半夜叫人抓进城北大狱关了起来。有命没命活着出来都不晓得,更别说继续跑船了,怕是要叫夫人失望。”那末了 的几句话声音忽而低下,看一眼李宝财,又不着痕迹地移开,落寞不遮不掩。
“不应该啊,那庚小相公搭凉棚、煮寒草,城里多少人背后称赞他。正经的恶人不去抓,抓他一个小生意人做甚么?你告诉我,这是哪个王八羔子干的,我让老混蛋去给你弄人。”唐翠娥猛一拍桌子,虎虎地瞪了丈夫一眼。要还上一回答应秀荷的人情呢。
“咳咳咳……”李宝财才喝下半口茶水,顿时差点呛得背过气去。
秀 荷可不管他,只这两回观察,便已经晓得这座府邸里里外外全是唐翠娥掌事。当下依旧柔着声儿应道:“可不就是,我们三郎做的是小本生意,老老实实地上货卸 货,也没得本钱做那触犯条律的买卖。这才跑了第二趟,头一趟李大人也在船上看着,那舱里都装了些什么,大人也不是没有看见。硬说他贩卖私盐,说抓就抓了, 果然这世上落魄坑骗之人都不要随便救,前脚救了,后脚他就变成一只咬人的蛇……家里头婆母年纪渐大,两个守寡的嫂嫂带着孩子,一大家子靠他一个人养活,如 今这一抓,倘若真有个甚么不测,往后的日子都不敢再想了。”
说到这里,不觉拭了下眼角,娇颜上又晕出笑容来:“呀,看我这一着急 都说的些什么呢。对了,上回见夫人喜欢南绣,又难得看得起秀荷的手艺,这几天便在客栈里给夫人绣了条披肩。只怕以后也没机会再来堇州府了,趁今日天晴正好 给夫人送来,也不晓得您喜欢不喜欢。”把礼盒打开,将那马蹄莲罗纱披风取出来。
是中年妇人都中意的绀紫色,色彩明艳雍华,刺绣精巧如生,看着好生喜庆。唐翠娥很喜欢,把披肩抖在身上,转着圈圈儿直夸奖。她是北边人,甚少和江南媳妇打交道,因见秀荷说话声音柔柔悦耳,手又巧,人又懂得体贴,自是越发喜欢交往。
“哟啧啧,这绣工!不怪老太后看见那副百鸟贺寿,就把今岁的冬衣交给了江南梅家。可惜了以后不能见你,不然呀,我可要时时向你讨些便宜……等等,你刚才说的什么落魄坑骗之人、咬人的蛇,可是我们家那俩叔侄混蛋?”
秀荷正给唐翠娥理着肩膀褶皱,闻言略过李宝财一眼,佯作不小心说错了话的歉然,抿着嘴角不说话。
“李宝财!!”李宝财嘴角一抽,手一抖,杯子尚不及放下逃跑。唐翠娥已经撕着嗓门大吼出声——
“李宝财!果然又是你个老混蛋!图了人家的恩惠不说,倒好,反过来咬人一口!老娘可是和宫里太后去了口信,这次回去给她们带好酒喝,回头一群讨起酒来没有,老娘得罪了贵人,你这个官也别想当得稳当。还不快帮我妹子去把她相公弄出来!”
母夜叉双手叉腰,肥肉抖三抖。李宝财大气也不敢出,暗瞪了秀荷一眼:秋后算账,好个厉害丫头,就不该偷她那只荷包。
哆嗦着憨胖的脸儿道:“放,怎么放?那货千真万确就在他的地盘上摆着,老子就是想帮他抵赖又赖不掉。莫说漕台衙门里肯放人,上头还有个钦差大臣等着审案,你当我是多大的官?”
秀荷也不强人所难,见李宝财已有让步的口风,连忙搭着腕儿一福,乖觉道:“民妇也晓得不好难为大人,然而就是去探个监,也好过这样一点消息也没有呢。”
“听见没?带给妹子去探个监,现在就给老娘去!”唐翠娥嚎着嗓子又要打人。
得,一条破披风就把她变成“妹纸“了。李宝财心不甘情不愿,到底不敢惹婆娘,只得唯唯诺诺应了下来。
☆、第61回拦轿钦差
斑驳旧铁门打开,铺面一股阴冷潮湿味道。牢犯们常年困在大狱里不见天日,忽而见一娓新鲜小娇娘走进来,那斥骂那喧嚷与暴虐便好似一瞬间赫然停滞,一双双大大小小或浑浊或糊迷的眼睛瞪过来,只恨不得把她一抹缃底小褂看穿,把她底下的肉儿啃食。
秀荷揩着帕子,不由蹙了蹙眉,默默随在牢头的身后走。那深巷幽窄,左右两边都是监房,血腥味道夹杂着汉子的凄厉惨叫阵阵袭来,只听得人心慌,怕那正在受刑的人是庚武。
这一趟,经历的可真是够多。
“呱当——”牢头把第二重门打开,粗噶着嗓门道一声:“进去吧,几句话讲完快出来!”
多大的罪呀,还要锁两层。那牢房昏暗,进门便看到小黑他们被关在右侧靠门边,一个个脸上身上都带着血痕,鞭伤累累。
秀荷连忙迎过去,攀着牢门道:“小黑哥,你们怎么……没凭没据的就打人,他们这是在草菅人命!”春溪镇太小,民风清新醇朴,出个门遇到的都是熟脸,几时经历过这样黑暗的场面,忍不住声音哽咽。
“哼, 狗日的逼我们认罪画押,不肯摁手印就往死里打。嫂子还是去见见大哥吧,早上才刚用完刑。那盐是张大拿的,只怕梅二少爷与疤脸早就串通好了,合着要把大哥 往死里整呢,妈的。”小黑靠在砖墙上,衣裳被鞭子抽得褴褛不堪,一边说一边给秀荷指了个方向,又痛咧着嘴角道:“嫂子若是探完监回去,别告诉美娟我被官府 抓在牢里,就说……嘶,就说我跑了趟大生意,在燕沽口给耽搁住了。”
不过才二十出头的年纪,那黝黑的面庞四方端正,阳刚气遮掩不住,眼里头的却都是柔情。新婚燕尔,他也想他的媳妇了,可惜却没大哥的好福气,一个月也难得见上美娟一回。
都怪自己误了弟兄们卸货。秀荷咬了咬下唇,一声‘对不住’含在嘴边,到底晓得说出来没用,便只是应了声“好”。
“我回客栈便给美娟去信,三郎和你们一日不出来,我便一日等在堇州府替你们伸冤。”一字一顿,言毕低下头,揩着裙裾去往那深处里的另一间。
斑驳着黑紫色血污的牢房内,凄清的石床上铺一张残破旧草席,其余连个喝水的破碗也没有,阴冷且简陋不堪。靠门的栏杆旁一道清宽的身影正自躺坐,许是用刑太过,那笔挺的脊梁上布满条条新鲜血痕,只叫人看得触目惊心。
此刻隽逸面庞上薄唇下抿,侧着手臂,似要把后肩上的什么东西从伤口拔出来。
“嘶——”听他猛一个咬牙,一根铁赤破肉而出,汩汩血水瞬间将衣裳染红,连忙用稻草蒙紧。
秀荷的心便跟着那红重重一揪,“呜”一声捂住嘴巴,眼眶当即就泛了潮。
庚武回头看见,却只肃着狼脸道:“怎么进来的?不是叫你回去,如何不肯走。女人家不听话,这不是你该呆的地方,快给老子出去。”
又是那一贯冷而沉静的口气,竟然也不惊讶她来,竟然对她这样驱赶。又忍不住恨他。恨他叫自己担心,日日夜夜心落不着地。
秀荷撇过脸去揩了揩眼角,复又回转过来:“案子还没定下,就这样往死里打你们,还要不要人活了?你叫我走,被打死了都没人给你收尸。”
那 一娓胭脂褶裙俏盈盈站在牢门外,皮肤是白皙可人的,红红小唇儿是倔强咬含的,眼眶却依旧是红。庚武其实看得贪婪,恨不得即刻搂秀荷在怀里疼爱。他想用炙热 地气息抵在她的耳畔表扬她,表扬她的独当一面与勇敢,这些都叫他惊喜与感动,他竟想象不出她还能入得牢里来。怎样都看她不够。
然而面上却只是把柔情掩藏,怕越爱她越叫她心伤,只做泰然无谓道:“死?爷从吃人的鲨鱼嘴里都能全身而退,轻易可不是能叫人弄死的。你过来,帮我把这块衣裳扯下,粘着肉,膈得疼。”
说着一双锐利狼眼凝着秀荷娇粉的脸容,示意她过来靠近自己。
那眸中光影濯濯,缱绻与爱恋分明藏掩不住,好吧,眼睛骗不了人的心。
秀荷便把帕子掖进衣襟,两步走到栏杆旁蹲下来,隔着牢门贴近庚武的后背。那素白的中衣上染了暗红,怕是前两夜刚被抓进来就对他上了刑。秀荷把手攀上庚武清宽的脊梁,拽了拽,却不忍心,脸又撇去另一边。
“我不敢。你叫阿康来。”
“嘶——”庚武却已然侧过身子自己把碎布扯下,睇着秀荷红红的眼眶,狼一般贪婪地看:“臭丫头,还说讨厌我。看,不在两天,连觉都不肯好好睡。这若真要是死了,你可怎么活?”
那清削的下颌上有细密青茬,是憔悴,精致嘴角却噙着一缕戏谑。贯日里冷肃的男人,难得的笑总似冰澈云开,叫人移不开目。
原来他根本就不指望自己帮忙,分明就是存心把她叫过来亲近。
秀荷被庚武弄得又气又心疼,纤柔手指抚着他棱角分明的脸庞,嗔恼道:“都被打成这样了,你还笑。要真被打死打残了,我可改嫁找别人过去,以为我等你呀。”
说狠话,眼泪却又掉。
李宝财兜着袖子在二重门边看,只看得“啧啧啧”嘴里唏嘘个不行——看这小夫小妻恩爱的,真不该随她进来,眼红又心塞。
庚武凉凉地睇了眼角落的李宝财,意有所指道:“那张大拿勾搭疤脸做得什么勾当,老子一清二楚,他们倒也不敢明目张胆与老子撕破脸皮。当日在船下放私盐的应该另有其人,怪只怪爷疏忽,这般轻巧就着了那小人的道。
如今老子被抓进牢子,大抵也是疤脸和张大拿没料到的,怕老子供出他们,此刻暗中必然也在惊惶,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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