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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国帝王-第6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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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了许久,见李嗣源仍是在沉思,李从璟笑道:“当然,治理天下,也不是仅靠学院就行,天下有了疾患,也并不都是因为弊政,儿这是从学院的角度去看。”
李嗣源从深思回缓过神来,长舒一口气,“能得如此学院,大唐盛世,何愁不能再现?届时盛世不现则已,现必光芒万丈,比之贞观、开元,更为夺目!”
李从璟点点头,“长远观之,可以如此期许。眼下来看,学院培养出来的学生,也能使得新政更好推行。”
李嗣源奇怪的看向李从璟,“也不知你这脑袋到底是如何长的,竟然能想出这许多东西。”
李从璟讪笑道:“并非儿一人所想,莫离等人都有一起出谋划策。”
李嗣源点点头,这才觉得合理,遂又道:“兴建学院,我看可行。不过照你方才这般说来,也不是小手笔就能做得好的。且不去说造一座学院建筑,学院中开设诸多学科,首先得考虑先生从何而来。要达到朝廷期许,这些先生必不能滥竽充数,需得学识渊博,亦或各精各业。天下大乱已久,无论是朝堂上还是朝堂外,这样的先生都不好找;其次,学院招收的学生也必须是士子中的精英之辈,如何让这些士子放下研读多年的典籍,放弃贡举出仕的所谓正途,投身到学院中来学习他们眼中的‘杂学’,不是一件简单事。”
“再次,有了先生与学生,这课业得如何教授,也是大问题,典籍书册从何而来?学业规模、深度如何安排?而且既然是务实之辈,必然不能死读书,还得有机会供其不时历练,这又如何布置?第四,学院兴建之后,必会对太学以及贡举士子、贡举制度产生冲击,二者关系如何协调,二者界限如何划分?若是处理不好,不是我危言耸听,士子乱则天下乱,这可不是小事。第五……”
李嗣源一连叙说了许多关键问题,都是与兴建学院“配套”的事务,对方论述之详尽、深入,让李从璟听了不禁汗颜。
李从璟兴建学院之心由来已久,这才能有诸番谋划,李嗣源不过刚刚听得这个消息,略一考量就能将问题想得这样全面,不是容易的事。
不过李从璟准备颇为充分,他道:“朝中官员,倒也有不少名儒,例如李公、冯公,还有一些可能先前声名不显,也得挖掘出来,如今正是帝国中兴之际,少不得要他们多出些力。再者,教书育人这等事,儒士多半乐意为之。”
“除却在朝中为官的,还有一些致仕官员,也都可以请来,他们本就在朝为过官,对六部之事都会有些底子,朝廷是这样,州县也是这样。另外,但凡大争之世,必有不少大才脱离纷争,隐于山林。让他们投身大争洪流,或许不愿,但让他们来治学,大抵不会太拒绝。如此,朝廷、州县,多方举荐、探访,甚至三顾茅庐也无不可,假以时日,先生也就有了。”
“有了先生,书册也就好编撰,人多力量大,只要引领得当,第一批书籍不会太难。再者,百工典籍,民间也多有之,前人遗留下来的,可多方搜集。”
“至于学生,也不难招收。只要朝廷对学生学成后的安置方案有吸引力,便不会缺学生入学。贡举是为官,既然进学院也能为官,后者甚至更加容易,学子怎会不乐意?若是情形不好,头几批学生,可多收贫家子弟,亦可令官宦之家的青年才俊入学,做出表率。”
李从璟缓了口气,接着道:“至于历练机会,可令六部和洛阳各衙、附近州县官衙,设置历练部门与岗位,也可以‘学徒’待之。若是情况好,河中之地尽皆去得。依儿之意,所谓历练,还是低些好,最好能去工地、田间、市肆、医馆、矿场、河仓等地……”
“与太学及贡举的关系,还是划分清楚得好,两者互不统属互不干涉。开始阶段,可以让学院学生学成后,低上一些,但晋升之路必要通畅。官吏官吏,当世官、吏泾渭分明,吏者,终其一生也不能为官,儿看不如打破这等界限,恢复汉时官吏合流的制度……”
说完这些,李从璟不由得扭了扭发酸的脖子,最后道:“起步阶段大概有三年左右,这是草创事业的时候,诸事皆是一片空白,需要白纸写字,可能乱一些,但只要渡过了这三年,后面的路就好走得多。兴建学院,本就无法一蹴而就,浩大工程自然要循序渐进,再者,学院乃是新事物,没有旧事可以借鉴,只能摸着石头过河。不过也不用担心学院办不好,只要章程确定下来,儿有把握不会让它跑偏。”
李嗣源在听的时候不停点头,李从璟说完后,他抚须道:“这事我看可行,你回去后拟一个细纲上来,把你的谋划写得全面些,待我细细看过细细想过,你我再一同与宰相们商议。”
李从璟自然应诺。
第735章 一朝掌得天下权,我为万世开太平(三)
李嗣源站起身来,干坐着言谈许久,他也有些乏,眼见时辰尚早,他笑着对李从璟等人道:“时辰尚早,就先歇息片刻,不过今日你三人估摸着得夜里才能回去,新政之事还没论,从璟你待会儿得好好说说,从荣、从厚稍后也要认真听。”
李从璟等三人无不称是。
兴建学院的事,虽说没有旧例可循,但与演武院到底有些想通的地方,有演武院的经验,学院要建立起来不会太难。
李嗣源让敬新磨去弄了个投壶过来,他就在亭外拿着羽矢往壶里丢,放松了半晌,大抵是身上热开了,李嗣源来了些兴致,让李从荣与李从厚过来,要考校他二人的武艺。
李从厚兴致盎然,他年少轻狂当先跳了出来,仰首挺胸道:“父亲,先考校孩儿!”
李嗣源赞了一声,微眯的双目一片慈祥,笑道:“看你这副模样,便知你近来没少下功夫,这是眼看你大兄归来,想要借机露一回脸?”
李从厚扰头嘿嘿直笑,显然是被说中了心事。
“既是如此,我便来考考你。”李嗣源让敬新磨递来横刀,他就在敬新磨手里拔出刀来,这位已经四年未上战场的皇帝,此刻横刀在手,便显出豪气万里。
李从厚一脸愕然,“父亲要亲自动手?”
李嗣源看向他,如名将横刀立马,“来!”
李从厚咬咬牙,接过横刀,冲向李嗣源,他一刀横斩过去,倒也颇有锐气。
李嗣源侧身格挡,横刀格开刀锋,一脚侧踹而出,正中李从厚胸前,将来势汹汹的李从厚踢得后退数步。
“再来!”李嗣源喝道。
李从厚挥刀再上。
李从璟与李从荣并肩站在场旁观战,后者摇头,“三弟哪里是父亲对手,上回输给孟松柏后,他苦练数月,今日怕是又免不得要垂头丧气。”
李从璟笑道:“他虽天赋差些,却肯花功夫,今日即使垂头丧气,明日也同样生龙活虎。”
李从荣看向李从璟,好奇道:“我前些时候听过一句话:十万军中出霸王,霸王见秦王,也是绣花娘。以此形容大哥武艺登峰造极,当世无人能敌。大哥你给透个底,你的武艺到底到了何种境界?”
李从璟哑然,“这种话听听也就算了,哪里能当真?”
两人正说着话,李嗣源对李从厚的考校,或者说饱揍已经结束。不出所料,李从厚灰头土脸的不说,正是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
李嗣源揉了李从厚脑袋一把,“别耷拉着脑袋,你大兄在你这个年纪,那也没赢过我,你还想翻了天不成?”
“那是大哥留了几手。”李从厚说出一句让李嗣源一脚踹出的话,不过他很快就跑到李从荣面前,把横刀往对方手里一递,“二哥,该你了。”
李从荣接过横刀就要上前,李嗣源却把眼一瞪,怒道:“你多大岁数的人了,也好意思跟我动手?”
李从荣顿时一脸尴尬。
李嗣源把横刀交给李从璟,“试试你二弟的本事,看看有长进没有。”
李从璟接过横刀,“长进肯定是有的。”
两人对面而立。
李从荣腆着脸道:“大哥,要不你出五分力?”
李从璟笑容和煦,“你确定?”
李从荣立马反悔,伸长脖子试探道:“要不大哥你就意思一下,出个三分力得了?”
李从璟随意道:“好。”
李从荣深吸一口气,看得出来,哪怕明知李从璟只用三分力,他也不敢不小心,脸上神色更是严肃,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终于,李从荣蓄好力气,双手握刀,猛地冲出,在近到李从璟面前的时候,举起横刀劈斩而下。
李从璟直到刀锋到了头上,才侧动脚步,右手持刀,看似轻描淡写画了个半圆,刀身拍在刀身上,刀身把刀身一直压到了地上。
一声大喝,李从荣这才将横刀收回来。李从璟的横刀上仿佛有千斤之力,压制着他的横刀难以脱身。眼见对方负手而立,如神仙临世,李从荣用尽力气,挥刀横斩。
这回李从璟脚步都未动,仿佛提前就知道李从荣会有这个动作一般,等对方的横刀到了侧面,他的横刀已经等在那里。
嘭的一声,李从荣手中的横刀狠狠回荡数寸,刀柄在他手中颤抖不停,仿佛要脱手飞出,惊得他心头一跳。这一下之后,李从荣换了口气,这才再度挥出横刀,由下而上撩向李从璟下肋。
也不见李从璟有什么动作,横刀反握,轻轻一拨,李从荣手中刀就脱离了原本轨迹,远远“避开”了李从璟的身躯。
这时候李从荣额头已经开始冒汗,他咬紧牙关,又连攻了数回,却全都毫无建树,别说逼李从璟出多少力,打完之后,他发现李从璟还站在原地,就像根本就没动过一般。
大口喘气的李从荣满脸汗水,他摆摆手,又撑着腰,边退边说:“不打了不打了,累死我了!”
李从璟笑了笑,把刀还给过来的侍卫,“二弟不必气馁,我虽未抢攻,却也用了些力气,你若上战场,寻常将领奈何你不得。”
“果真?”李从荣满眼将信将疑的神色。
“臭小子,你大兄何时骗过你们了。”李嗣源招呼几人回亭子,“只要不是碰到以勇猛著称的悍将,不说胜,起码应付得来。”
李从厚神情亢奋的凑到李从璟面前,比自己赢了考校还高兴,“大哥你快说说,你这身武艺到底怎么来的,我何时才能像你一样?”
李从璟笑笑,还未说话,坐下的李嗣源已经道:“何时你征战有十年,你也就能赶上你大兄一半了。”
落座之后,李嗣源敛容道:“新政下一阶段,说来动静很大,实则不过是削藩削的彻底些而已,兵事之外的部分,说到底,是对前一阶段的深化和细化。新政前面的部分,是对天下大局的大体改良,是给快枯死的庄稼浇水,是给快倒塌的房屋搭梁,是给快决堤的堤坝糊上泥巴,是将濒死的人救活过来。凡事皆有过程,谋大事更需循序渐进,把濒死之人救活之后,就得治其五脏六腑与四肢,让人彻底康复,而新政下一阶段,正是要做这样的事。”
李从璟颔首道:“如今天下大体安定,的确可称已将濒死之人救活,经得起各种医治手段的折腾了。父亲说的不错,往下要做的事,是将新政深化与细化,也是真正伤筋动骨,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场面。具体说来,前面四年,使得地方安定少了乱事,使得百姓有田有所耕,使得漕运再通洛阳,使得盐铁矿场都在运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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