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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摊手，大手中那些闪烁的光圈对杜预说：“如果没有财宝，任何在你心中觉得珍贵的东西都可以作为船资。你的回忆，你的尊严，你的骄傲，你的才华……所有的一切，只要你觉得它足够珍贵。”

杜预恍然大悟。

这阿格隆河，与其说是要剥夺过河人的财物，其实它索要的更多！

它要彻底断绝亡灵们的一切回忆，包括亲人含泪给的陪葬品，财物，甚至包括你生前的美德、尊严、回忆和才华！

一句话，它要让阳世的灵魂亡灵，赤条条来去无牵挂，变成冥界最驯服、最纯粹、最呆滞的灵魂原生态，方便在冥界固定的秩序下，进行循环往复的转生投胎！

杜预相信，这规矩和法则，甚至不是冥王哈迪斯能够左右的。他就像这个世界的看门人，在冥界具有很高权威。但诸如这阿格隆河，在冥界诞生之初，出现生命的一刻，便已经诞生了。就连冥王哈迪斯，也无法干涉这冥河的秩序！

冥河船夫不耐烦了，挥动船桨，厉喝道：“我能看出来，你对阳世还有极多的记忆和牵挂，你身体中还有不少宝贝，给我统统拿出来！以一个没有记忆和情感的亡灵身份过河！否则我会将你扔进这象征死亡的阿格隆河中。”

杜预脸色平静。

他确实有太多的美好回忆，激烈情怀，留在心中。

小龙女、宁中则、凯兰崔尔等美人如玉，佳人盼归。

凯瑟琳、特蕾茜、妾丝丝等冒险者娇妻抱着儿女，香闺久望。

鹿、一真和尚、安华清、女娲娘娘等好友，期待着自己创造奇迹。

还有侯神将、大唐皇帝、域外天魔等一张张可恶敌人的脸，在杜预眼前晃过。

他怎么能放弃这些羁绊，成为这冰冷地狱的一份子？

杜预再张开眼睛时，眼神已经清冽如水。

那冥河船夫被杜预直视，他空洞惨白的眼珠，仿佛被火灼烧一般，惊得向后倒退了两步。

杜预的道心坚韧，修为通神，他如此深深直视，瞬间就看穿了这冥河船夫的内心！

他并非人类，也并非怪物，非生非死，这怪物的内心，一片混沌，如同阴暗冰冷的阿格龙河中，身体里面装载的全是因果！

但就是这样的因果怪物，被杜预直视一眼，竟然承受不住杜预的目光之力，倒退两步。这让他心中充满了惊怒。

“你！”冥河船夫大怒：“你并非什么亡灵。你身上与阳世的羁绊之力，非常强韧。你……怎么能到这里来？”

杜预长身而起，一道飞剑，穿过了冥河船夫的身体！

“我有缘，所以来此。”杜预寒声道，一脚将失去平衡的冥河船夫，踢下了冰寒的阿格隆河。

冥河船上的亡灵，呆呆木木，并未对杜预这乘客暴打船长的做法，有任何表示。

杜预看船只平稳下来，拿过船夫的桨，便滑向了彼岸。

但阿格隆河实在太广阔了，浩瀚如海，杜预撑着船桨，在河上航行了足足半日，却见不到任何彼岸的光影。倒是阿格隆河上游不断吹拂过来的阴风，将亡灵们单薄赤裸的身躯，吹拂地冰寒刺骨，连杜预都有些吃不消了。

这阿格隆河，真是邪门。

“桀桀”从幽暗的河水中，响起了一声嗤笑。

杜预眼神如电，瞬息分辨出阿格隆河下，那冥河船夫湿漉漉地从河水中冒头，被杜预刺穿的部分，已经恢复如初，他眼光油绿，目露凶光，嘴角向下淌着液体，让人不寒而栗。

“在阿格隆河上，你永远无法杀死我卡隆”冥河船夫幽幽道，站在河面上，如履平地，步步紧逼：“倒是你，胆大妄为的活人，要被我活生生杀死，抛尸在这河水中。绝望吧？”

杜预断喝一声，万鬼炼魂袋打开，一道绿光闪过，500厉鬼凶灵咆哮而出。他们在冥府中，仿佛回到了主场，凶厉血性大增，扑向了自称卡隆的冥河船夫。

卡隆吃了一惊，被500厉鬼缠住，浑身上下噬咬。

但杜预吃惊地看到，只要卡隆的脚，踩着阿格隆河水面，无论厉鬼凶灵如何狠辣下口，给卡隆造成的伤害，都会在瞬间恢复如初。

“我也知道你并非凡人！”卡隆冷酷道：“虽然你一开始确实骗过了我。但在水底，我看清楚了。你居然是一位神祗！哈哈，很久没有神祗来我这里了。嗯……除了前几天的阿瑞斯和赫利俄斯。莫不成，你就是杀了他们、取而代之的人？”

“不过，这都没有用！”卡隆不待杜预回答，便冷笑着生硬道：“你看过我的身体虚实了。我不是生物，也并非亡灵，而是在这阿格隆河上自然产生的冥气之体。只要在这阿格隆河上，没有人能杀死我。连冥王哈迪斯也不行！”

杜预一颗心，渐渐沉下去。

果然，太小看冥界的难度了么？

杜预冷哼一声：“你打算如何？”

卡隆阴测测笑道：“你可知道，哈迪斯在一直找你？他专程来找过我，要我监视冥河上的动向。放心！我并没有通知哈迪斯关于你的事情。但我也有个条件！你叫交出潘多拉魔盒。众所周知，这可是成神的最大秘密。”

杜预心中一动：“你也想成神？”

卡隆眼中的绿光骤然升起，嘿嘿笑道：“当然，谁愿意永久留在这冰寒刺骨的阿格隆河上，永远当这该死的渡河船夫？就算能拿到一些死人的遗物，作为船资，我也忍受不了这无尽的放逐和寂寞。总之，我必须摆脱哈迪斯的束缚，成为新一代的冥神！”

杜预升起一个微妙的念头，假意道：“成神除了获得神格，还必须得到信仰的民众。你体内可有神格？”

“如同地狱三头犬一样，我冥河船夫卡隆，虽然不被人作为神祗祭祀，但被无数人敬畏，他们试图贿赂我这个冥河船夫，向我献上他们的恐惧和虔诚。因此，我的体内也有神格晶石。”卡隆冷冷笑道，脸上的表情十足的野心家。

杜预心中冷笑腹诽。

就这样的人，也想与哈迪斯分庭抗礼，成为神祗？

但卡隆仿佛看穿了杜预的心思，从河水中陡然窜出，他一把抄起船底部一只硕大的船桨，横扫过去。

杜预不躲不闪，任由卡隆发动攻击。

卡隆如此暴力横扫，将这艘船只上的亡灵，全部扫入水中。

第51章不死船夫！杜预突破！

纵然没有了智力、浑浑噩噩，被打入水中的亡灵，也一瞬间呼号起来，奋力从冰冷刺骨的河水中，试图重新爬上船只。

卡隆桀桀怪笑，毫无怜悯地用船桨，将爬上来的亡灵，一一拍碎了脑壳，脑浆崩裂，失去平衡，重新跌入阿格隆河之中。

黑色的河水中，影影绰绰，瞬间暴起数十个黑影，将落水的亡灵，一一拖了下去。

瞬息之后，整个船只上悠悠荡荡，除了杜预和卡隆，已经没有任何人或亡灵了。

“你为何要这么做？”杜预平静道。整个过程，他一动不动，冷酷如冰雕般。

卡隆舔舔船桨上的脑浆，桀桀笑道：“你不觉得他们很碍眼么？”

“可他们都付过了船资，理应到达彼岸。这是冥河的规矩，你违反了规矩。”杜预平淡道。

“我就是规矩！”卡隆暴怒起来：“我体内的因果之力，便是从阿格隆河中孕育衍生出来的。阿格隆河无时不刻在流动，流动的都是因果！离开了我，任何生灵无法通过此河。”

杜预嘴角泛起一丝讽刺微笑，没有再说什么。

“交出你的潘多拉魔盒！”卡隆阴冷道：“否则我会让你永久在这阿格隆河上游荡，如同孤魂野鬼一般。”

“你觉得自己能做到么？”杜预剑眉一挑：“我这人就是不信邪。”

卡隆仰天大笑道：“不管你信与不信，之前你划船半日，只是在阿格隆河中打转知不知道？这条河除非我卡隆，其他任何人都无法看穿真实的路线，也无法到达彼岸。因此！你若是想活着走出冥界，只能依靠我卡隆！”

他为了取信杜预，一挥手，指向对岸。

顺着卡隆的视线，仿佛一道强劲的风，吹散了阿格隆河上的雾气阴霾。在远远的地方，此时已经出现了一线亮光。在那光芒之中，不时有身影闪过，似乎还有什么植物在摇曳。比起进入冥界之后所看到的那些死气沉沉的景象，彼岸的情景似乎更多了一些生气。

“你看到了？”卡隆的嘴角翘起冷笑道：“那里，才是阿格隆河的彼岸。上面长满了彼岸花，就算亡灵们在船只上，还没有完全遗忘这一世的情缘，走到上面，嗅到彼岸花的香气，也会忘得一干二净，甘心成为冥界的一个亡灵。”

杜预听得一惊。这彼岸花的传说，他还真不知道。多亏卡隆说了这秘密。

卡隆奸笑着看着杜预道：“怎么样？快点把你的潘多拉魔盒交出来吧。实话说，我一开始还真没认出你来。回味一想，想起你就是哈迪斯搜捕的对象。嘿嘿，我真幸运。”

杜预略一思索：“就算我给了你潘多拉魔盒，你也不会用，不是干着急？不如这样，我将潘多拉魔盒拿出来，你可以用神格晶石，放在其中，将晶石在充满情感的潘多拉魔盒中，加工成真正的神格。你能成神就好了，何必在意这魔盒的归属？”

杜预之所以肯拿出魔盒，让卡隆拥有神格，也是考虑在这阿格隆河上，卡隆确实拥有近乎不灭的生命。跟他死磕，只会耽误时间，分散精力。说不定会惊动哈迪斯，杜预决定适当妥协，换取过河的机会。

卡隆绿油油的眼珠，盯在杜预身上，不言不语。

就在杜预以为这次谈判破裂，准备战斗时，卡隆操着怪异的口音，点点头道：“我同意。但你必须先拿出魔盒！”

杜预冷笑道：“让你成神，好半路杀我？我才没那么蠢，先抵达彼岸再说！”

两人讨价还价。一个有心利用杜预，成为神祗，一个急于过河，不想多生事端，最终达成了协议。

杜预可以借助卡隆之力过河，但走到距离河岸一万米时，必须拿出潘多拉魔盒，帮助卡隆形成真正的神格。

杜预再一次见识到潘多拉魔盒的威力，连冥河船夫都抵抗不了成神的诱惑。

卡隆没有食言，他操起船桨，在阿格隆河上飞快划动。

他的眼神绿油油，目光所及，阿格隆河上的迷雾冥气，渐渐消散，露出通向对岸的航道。

威尼斯式桨帆船，在阿格隆河上安静地滑动。

杜预突然有种《少年派的奇幻漂流》的感觉。

在静谧到近乎诡异的沉羽之河上，只有自己和一个心怀叵测的冥河船夫，无言无语，摆渡过河。

河水中，不时可看到惨白的死人脸，一具接一具，静静沉在阿格隆河水下，面容有哭，有笑，有狰狞，有呆滞，人生百态，都在其中。

杜预不由沉思起来。

死亡，到底是什么？

他之前，一直忙着修仙求永生。修仙的目标，不就是为了对抗死亡吗？

但对于绝大多数的人来说，死亡才是他们的最终归宿。

想到这里，杜预突然觉得心中一动。

那是顿悟的感觉。

介绍过，修仙阶段达到一定修为层次后，再没日没夜的苦修，效果已经不大。

真正的修仙，讲求的是顿悟。

茅塞顿开，白日飞升！

执念一放，立地成佛！

在之前的冒险中，杜预经历了太多的变故，但他没有对死亡如此深入地探究。

在这冥河之上，受到诸多的启发启迪，杜预隐隐感到，自己突破不久的渡劫飞升期修为，又有了突破的膨胀感！

那种发自灵魂深处的悸动，正是杜预熟悉的境界突破前兆！

“说起来可笑，居然让我这个东方修仙者，在西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