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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攻日-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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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把你的家人安顿好吧,如果过两天你还是想当兵的话,就来见龙湾阵地找我,我姓安。”我说完再不去看他的犹豫不决,迈步离开了。

    我穿过了西菜市口,拐进了往英慧家去的巷子,一个戴着草帽的人也跟着我拐进了巷子。我回头看了一眼,那个人帽檐压的很低,看不清楚长相,我也没有太在意,可能只是一个同路人吧,我心里想着。

    英慧住的院子已经是很偏僻了,我停下了脚步,那个人也停下了脚步,这就让我不得不起了疑心,难道是那些打闷棍的小贼要算计我?

    我回过头,站定。那个人也站住了,既不向前走也不后退,就那么站在那。

    我:“你是什么人?干嘛跟着我?”

    那个人不言语,只是站在那。

    我戒备着靠近了一些,掏出了毛瑟手枪,声音已经变得严厉:“把帽子摘了!”

    那个人迟疑了一下,慢慢摘下了草帽,然后她说:“我能去当兵吗?”

    ——阿妮说着刚刚那个的男人说过的话,但是阿妮的神情要坚决的多,根本是不带一丝迟疑。

    阿妮的出现恐怕是最近一段时间以来,我得到的最大惊喜了:“阿妮,你怎么来了?”

    这个从来爱笑爱闹的阿妮嘴巴一扁,她哭了:“安大哥,朗达死了,十八里寨的人都死了……”

    ——日本人没有朗达想的那么蠢笨,他们失踪了好几名士兵,其实一直都在四处寻找着蛛丝马迹,最终日军的斥候在十八里寨的后山沟里,发现了那几个日本兵的尸体。于是日本人开始了既疯狂又残忍的报复行动,在一个寂静的凌晨,日军突然袭击了十八里寨,他们闯入村寨后,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整个村寨到处都是惨叫悲号的声音,一时之间十八里寨俨然已成了人间地狱。

    朗达和他的自卫队虽然有机会进入地道,但是眼见全村人被日本人如此残害,他们都红了眼,不顾一切的和日军展开了交火。对于整建制的日军来说,十几个没有经过系统训练的老百姓,哪里会是他们的对手,半小时都没到,自卫队就已经悉数战死。

    等到阿妮赶回来时,十八里寨已经被大火烧成了一片焦土,日本人在恶事做绝之后,屠了整个村寨,十八里寨已经没有了一个幸存者。邻近村寨的人赶来帮着收敛了遇难的村民们,阿妮是通过遗物辨认才找到了已经烧的面目全非的朗达。安葬了哥哥之后,伤心欲绝的阿妮带着一颗复仇的心,趁着夜色潜入了新安县城,开枪杀了两个日军的岗哨,然后沿着那条小路逃出了新安。

    “安大哥,我这次回来找你,就是要当兵杀鬼子的!……我要给我哥他们报仇……”阿妮伏在了我的肩膀上嚎啕大哭着。

    院门打开,听到声音的英慧走了出来。

    我给阿妮抹着眼泪,对英慧说:“阿妮。你见过的,原先在昆明住你隔壁的……”

    阿妮眼泪汪汪的望着英慧:“英慧姐。”

    “阿妮呀,对对对,我想起来了……你什么时候来的临勐?快进来说话。”

    英慧对阿妮的出现表现出了异乎寻常的热情,我想也许是她一个人住的久了,实在是有些孤单寂寞,忽然来了一个年龄相仿的小姑娘又是她的同乡,自然是很高兴的。

    我把阿妮就先安排在了英慧的家里,对于她要当兵的事可是有些为难,虽然很多团都有女兵连女兵大队这样的女兵部队,但是我们新200团并没有这样的建制。

    “我不管。安大哥,你去和你们那个黄团长说一下么,反正我是一定要当兵的。不让我当兵,我就拿着枪自己去杀鬼子!”阿妮摆弄着那把已经没了子弹的南部式手枪。
………………………………

第三十七章 段彪之死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被街上乱哄哄的吵闹声吵醒。因为我是睡在柴房里临时搭的床板上,柴房四面通透,外面的声音听得十分清楚。

    我起来走到院子门口向街上张望着,看见结伴出去买菜的英慧和阿妮刚好回来,我问她们:“街上发生了什么事?”

    “说是西菜市口枪毙人哩。”阿妮说。

    我心里惊了一下,连忙穿好衣服,匆忙忙跑到了街上,很多人都在向西菜市口涌去。

    还没有跑到地方,就听见砰的一声枪响传来,我站住了身子,不敢再向前了,我怕我会看到我最不愿意看到的场面,散了的人群从我身边陆续走过,街道也慢慢空旷起来。

    远远的,一个身穿军服的人倒在了血泊之中,几个行刑队的士兵正站在四周,装备将尸体抬上卡车。

    我慢慢的走过去,迎面正遇到周科长,我问他:“周科长,这……毙的是……”

    周科长看见是我,立刻扼腕叹息着:“唉,安少校,你要节哀。你来迟了一步,段连长已经正法了……上面来了命令,忽然就说要立即执行,我们也只好服从命令,我本是想通知你,让你们哥俩见上最后一面,可是又不知道安少校住在哪里……”

    我已经听不见周科长往下说的是什么,我木然的走了过去,站在尸体面前,段彪伏在在地上,他是背上中了一枪,很大一个创口,那是来自中正步枪才能带来的杀伤,鲜血染红了他整个后背,他的身下是一大滩殷红的鲜血。

    我半跪在地上,努力着想把他翻转过来,一个行刑队的士兵要过来帮忙,我怒吼着:“滚开,都他妈的滚开!”

    那个士兵吃惊的后退着,我身后的周科长吩咐着:“你们都不要打扰安少校,唉,逝者已矣生者如斯啊,安少校,我军务在身就不奉陪了。”

    周科长带着人离开了。

    我扳着段彪的身体把他翻转过来,段彪面色很是平静,他大瞪着双眼,仿佛是在瞪视着天空苍穹,也仿佛是在瞪视着滚滚红尘里的芸芸众生。

    我伸出手给他合上了双眼,喃喃着:“老段,别看了,这烂糟的世界有什么看的……”

    身后传来一个颤抖的声音:“安大哥,这是怎么了?”

    我回头看了一眼,是面带着惊慌的阿妮。她见我忽然跑了出去,不放心的尾随着我来的。

    我对阿妮说:“去找辆车来,我要给老段下葬。”

    阿妮答应着,转身飞跑着,没过一会儿,阿妮就找来了一辆板车,她不仅找来了板车,还买了纸钱香烛和一些酒食祭品。

    我拖拽着,把段彪的尸体放到了板车上,因为段彪体型很大,拖拽他很是吃力,我的身上都沾满了他的血迹。

    我在前面拉着车,阿妮在后面推着,我们出了临勐城又走了很远,才在一片小树林的边上停下来。这片树林只有十几棵松树,错落有致的排列着,几米之外是一处溪流潺潺流过。

    我环视四周:“就在这儿吧,这里风水看着不错,总算是不比邱冬他们的差。”

    阿妮不知道邱冬是谁,我就完全没必要的解释着:“邱冬也是我们的弟兄,葬在天水河堤坝上了,老段总是很羡慕那里的风水。”

    阿妮哦哦答应着,然后就又拍着脑袋:“嗳呀,笨死了笨死了,安大哥,我忘了买棺材了,你等着我,我这就去买回来。”

    我拦住她:“算了,军人本就是马革裹尸的命,你给他准备太周到了,他反而会不习惯。”

    阿妮:“哪里会哦,你等一等就好了,我很快的。”

    阿妮等我把段彪挪下板车,她又风风火火拽着板车,一路小跑回去了临勐。

    我扯烂了我的内衬,去溪水里用水洗净润湿,回来段彪身边给他擦拭着脸上的血污,段彪平静的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只不过,他是用死亡换来了平静,换来了了无牵挂。

    我站起身开始辨认东北方向,可偏偏今天是阴天,乌云遮住的太阳,而我又是一个方向感很差的人,我转了半天也没有确定哪是东北方向。

    我颓然的坐在地上,看着段彪似在嘲弄的神情好像在说:安子,你真是没用,连个方向都找不准。

    我看着段彪苦笑着:“老段,我确实没用,我连一个方向都找不准,这以后没了你,再有什么打冲锋撤退的,我都可能会带着弟兄们跑错了方向,老段,你说要是那样的话,我算不算是临阵脱逃……”

    我和一个死人说着我的担心,而这个死人已经再也没有了任何担心,他只负责平静的睡着。我忽然意识到我失去的不只是一个患难与共的兄弟,我失去的也是另一个自己。我跪倒在尘埃,不能自控的哭泣着,不知道是为了死者还是为了生者,我为了悲伤而更加悲伤着。

    拉着棺材回来的阿妮吃惊的看着伏在地上痛哭流涕的我:“安大哥,你这是怎么了嘛?”

    我抬起我红肿着眼睛:“阿妮,我找不到老段要的东北方向……”

    阿妮虽然不能理解她的安大哥为何会为了一个方向问题如此悲恸,但是她还是安慰着我:“安大哥,不要哭了,我找得到东北方向哩。”

    往来了临勐两个来回,阿妮的脸上全是灰土和汗水,却是看不出丝毫疲惫,她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指着溪流的方向:“安大哥,那里就是东北方向了。”

    常年在大山里生活的人,总是有办法不依赖太阳,就能分辨出方向来,这样的方法是生活在平原地区人所不具备的。

    棺材虽然很薄,但是相比较那些战死了的弟兄们,段彪算是拥有了一个最奢侈的葬礼。

    我挖了一个足够深的墓穴,深到阿妮提醒着我:“安大哥,你再挖都要挖出水来了,可就不好哩。”

    因为过于沉重,我们两个人抬着棺材几乎是摔下了墓穴里,险些把段彪整个人摔出来,估计再折腾一会,这口薄棺材就要四分五裂了。

    掩埋入土的时候,我已经没有来悲伤,东北佬段彪被葬在了距离他家乡最遥远的西南边陲,如他所愿,我将他头向东北方向安葬着,但愿他的灵魂能够循着方向,回去他的家乡,回去他魂牵梦萦的白山黑水。
………………………………

第三十八章 阿妮从军

    安葬完了段彪,我在段彪的坟前喝了个烂醉如泥,那瓶本是祭奠用的酒被我一扫而光。最后阿妮没有办法,只好用那辆拉着段彪来的板车,再把我拉回去。

    我躺在板车上,和段彪一般无二的姿势,不时的有人围过来看上一眼,国人从来不缺少围观者,而我讨厌这样的围观,我挥着手像驱赶苍蝇一样,驱赶着他们的好奇。

    被驱赶的送来一句:“这个晦气脸,和一个死人也没什么两样哦……”

    阿妮气得放下了车子,去追打着嘴欠的家伙,我呵呵傻笑着,看着那个家伙被阿妮扔过去的石头打中了肩头,嗳呦嗳呦的叫唤着。

    阿妮坐在车辕上,喘着气:“安大哥,你还笑,他咒你的哩。”

    我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又坐的太偏,一下子把板车压翻了,在阿妮的惊呼中,我被扣在了板车下面。

    阿妮费力的把板车挪开,再把车底下的醉鬼扶起来,然后她想再让我躺到车上去。

    我拒绝着:“我不坐车了,我能走……”

    我摇摇晃晃的行走在临勐的街道上,阿妮在我身后一边拽着板车,一边还要扶着我,防止我摔倒。

    我推开阿妮的手,嚷嚷着:“我没事儿,瘪犊子才摔……”

    话音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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