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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倌雎鸠-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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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欢喜扔下勾船的长钩子,欢天喜地地跳上船,“少爷——”

  “嘘——”宣鹤及时止住了欢喜的叫声,目光有些严厉地看着他,“别吵闹,他还在睡。”

  欢喜立马捂住自己的嘴,定睛一看,吓得又把嘴巴张开了,“这、这、这……少爷你们……这是……”

  宣鹤道:“睡觉,还能做什么?”

  欢喜严重感受到了自家公子不悦的气息,立即识相地低下头,道:“少爷,请上岸。”

  “嗯。”宣鹤解下自己的貂裘,慢慢地裹到了沈赞的身上,然后把他轻轻地放到船舱里,让他继续睡。

  “宣鹤……喝酒啊……宣鹤……”沈赞竟然开口说了梦话,胡言一通。

  宣鹤看了看他,也不语,径直上了岸,“欢喜,把船驶回城郊码头,祖宅我一个人去便可。他醒后,问问他,住在哪里,我会去找他。”

  欢喜不知自家公子吃错什么药了,才一夜,就对这个陌生的穷书生那么好,难道……!?欢喜惊诧,抬眼一看,宣鹤已走远。

  “宣鹤……宣鹤……唔……”沈赞睡得太香,还在胡言。

  欢喜见鬼似的盯着沈赞看了一会儿,这书生,脸蛋倒是够俊秀的,只是……

  “他为何倒着念我家少爷的名字啊?”作者有话要说:

☆、叁

  逆水行舟,这船行的速度并不见得有多快。

  欢喜不知从哪儿寻来一根篙子,立在船头,迎着冷风一路往上撑。在卖身进府之前,欢喜是南北往来的货船上的杂工,小小年纪得扛四五十斤重的麻袋,饿了吃不饱,冷了穿不暖,船工头又是极其凶神恶煞的主儿,成天抽着一根马鞭,把他们这些小工当奴隶使唤。欢喜后来逃了出来,又饿又冷晕倒在了路边,是少爷把他救起,安排在了自己身边。欢喜对少爷那是有一千个感激的心,一心只想报恩。这些年,他鞍前马后地伺候少爷,处处为少爷着想着。不过令欢喜奇怪的是,少爷从没有找过女人,更不要说是纳妾娶妻了。想到这儿,欢喜胆战心惊地往后瞟了一眼,那人还在安睡着,盖得严实的貂裘披风下隐约露出半张小脸,白白净净的。想起方才自家少爷抱着这人,难不成少爷喜欢……这口儿?怪不得少爷最后说,要问问这人住在何处,怕是方便下次再寻吧。欢喜咽了口口水,瘪着嘴哀怨地想,少爷啊,你喜欢啥不好,偏偏喜欢这个,这让欢喜我如何向老爷交待啊?

  欢喜驾船的技术很好,即使逆行,也能劈波斩浪,行得比顺流还快。耳边除了呼呼的风声,还有哗啦哗啦浪花溅起的水声。

  不自觉地翻了个身,脑袋忽然清醒了过来,沈赞无意识地睁开眼,愣愣地盯着近在眼前的木板看了会儿,混沌得很。身上很温暖,好久没有睡过这么柔软的被子了。想起客栈里那床又潮又薄的破棉絮,沈赞忽然觉得此刻真是幸福,但似乎……有些奇怪。

  沈赞支起身来,十分不适应这明亮的光线,用手轻轻地揉了揉眼,定睛一瞧,才发现这盖的根本不是被子,而是一件貂裘披风。上好的皮毛,精细的做工,一般的有钱人家也不会轻易买吧?

  是他。

  沈赞想起来了,宣鹤竟然把自己的披风脱下来给他当被子,不知他睁开眼看到趴在他怀里熟睡的自己,作何表情?沈赞窃笑,嘴角忍不住翘起来,抬头刚想唤一声“鹤兄,昨晚睡得如何”,却发现立在甲板上的人,不是宣鹤。

  “你家公子呢?”沈赞承认自己有些失落。

  “啊!公子你醒啦?”欢喜扭头看见沈赞醒了,正揪着貂裘一脸朦胧,头轻轻歪着,凌乱的发丝缠在颈上,“我家少爷已经上岸了,他吩咐我把你送回去。”

  “……这般啊,多谢了。”沈赞心里明白,这不过是萍水相逢,一场奇遇,这一回去,两人怕是很难再见了,因为,他要回江南了。

  欢喜心里那个叫慌啊,打鼓打个不停,该怎么问呢?瞧这公子一脸淡然,怕是对自家少爷没什么兴致吧?可少爷的命令不得不执行啊,怎么办怎么办……

  “那个……这位公子啊……”欢喜战战兢兢地开口。

  “叫我沈赞就行了。”

  “哦,沈、沈公子啊,呵呵……”欢喜想起昨天对沈赞大呼小叫十分失礼不免尴尬,“那个,我家少爷啊,想问问你,你住在京城何处啊?”

  “嗯?”沈赞有些迟钝,眨了眨眼,看向欢喜。

  欢喜只好硬着头皮继续道:“我家少爷似乎,呃,似乎对沈公子有些意思,他想知道沈公子住在哪里,好方便下次去找你。”

  宣鹤只说,问问他住在哪里,什么“有些意思”啊,什么“好方便下次找”啊,全部是欢喜自己的理解。

  沈赞有些吃惊,一双凤眸瞪得老大,里头亮晶晶地闪着诧异,一时没消化欢喜的话。对他有些意思……哈,沈赞突然醒了神,不免好笑,想起宣鹤那张波澜不惊的脸,确实有些惊讶,脸上不知怎么,就有些烫了。

  “呵呵,其实我马上就要离京了,可能再也不会回来了,所以,多谢你家公子的垂怜了。”沈赞只得回绝,娘走了,他怎么着也得回去料理一下后事,这院试也不用再考了,这些不都是他想要的么?那还犹豫什么呢?

  欢喜一听,唉哟吓得他,这可怎么是好?人家要走,那少爷好不容易燃起的兴趣,岂不是又灭了?为了自家少爷的“性福”,欢喜腆着脸皮恳求道:“沈公子啊,你先别急着走啊,我家少爷真是想再见你一面,你别那么无情嘛,就当欢喜求求你了。”

  沈赞想了想,其实和宣鹤在一起时,有种独特的舒适感,不会违和,宣鹤的气质很收敛,修养极好,不夸夸其谈,也不悲天悯人,这样优秀的人,是值得深交。当然……只做朋友。

  “我住在高升客栈,你转告他,我会等到他来见我,之后再走。”沈赞同意了,心里有个声音在告诉他,其实你也想再见他一次的,不是么?

  欢喜雀跃,啊呀,终于问到了啊,等会儿得赶紧告诉自家少爷去,免得到了门口的人又给跑了。

  船在城郊码头靠了岸,沈赞打理了一下衣冠,将自己的长发用细绳捆在了身后,显得更加清俊。

  “这披风,替我还给你家公子。”沈赞把披风叠好,递给欢喜。

  欢喜却摆摆手,道:“沈公子啊,少爷既然给你披上了,你就先拿着吧,等你们下次见面时,你亲自还给他吧。”

  沈赞迟疑了一下,点点头,“那好吧,替我多谢他了。”说着,抖开那件貂裘,反手披在了自己的身上,厚重温暖,落落大方。

  欢喜一时傻了眼,这男人长得原来那么好看呀,难怪自家少爷动心了啊。又想,自己果然聪明,有了这件貂裘的牵绊,这沈公子必然要等到自家少爷,才能走啊。

  披着貂裘一路走回闹市,天色阴沉,冷风阵阵,街上行人寥寥。

  沈赞觉得自己一下子贵气了不少,一定是托这披风的福,银灰色的皮毛彰显着优雅,路过的人忍不住都要瞟上几眼,也不知是在看衣服还是在看人。

  前方拐个弯就是自己住的高升客栈了。听这名字,就知这客栈专给赶考的读书人住。前几届的状元、榜眼,都是住在这家客栈,因此这客栈名声大噪,入住率一下子飙升,人人都想沾点前人的福气啊。当然,只除了一人。那便是贺相。贺相当年考状元时,自然是住在自己家中。考后,老丞相把自己儿子写的文章拿出来公告天下,让世人都明白,自己儿子靠的是真才实学,跟他压根没关系。听说那篇文章,当年疯传京城,看过的人无不叹服。

  沈赞听了不少贺玄的传奇,心中感叹,世上还真有这等厉害之人呐。

  门口的小二老远便看见了沈赞,立马打起笑脸,迎上来,“嘿哟,沈公子啊,您一走可就是一天呐,可把小的担心的啊。”

  沈赞看了他一眼,微笑道:“没事。”

  小二的狗腿都是掌柜教的,在没院试前,店里住的,都是大爷。人人都有中举的可能,要是不开眼得罪了未来的状元爷,这财路可不好走哇。

  沈赞往前走几步,就见一个书生模样的人从店里走出来,衣衫邋遢,头发凌乱。那人见沈赞,满脸的不屑,哼了一声,便走开了。

  小二瞧着,赶紧打圆场,道:“哎呀,王公子那是昨晚熬夜看书,睡得不好,今个儿脾气也差了些,沈公子莫见怪。”

  沈赞自然不在意,这店里瞧不惯他的人多了去了,何必挂心?

  “哎呀,差点忘了,沈公子啊,一旁偏巷里有辆马车在等您啊,都等了好几个时辰了,您看我这猪脑袋,差点忘了告诉您!”小二连连自责,点头哈腰道。

  沈赞一挑眉,便知是怎么回事,低声道:“我去看看,你去忙吧,晚饭不用做我那份了。”

  “好嘞!”

  偏巷里有些潮湿,还比较昏暗。

  果然有辆马车停在那里。那匹马甩着尾巴,看沈赞走近。

  沈赞抬手屈指,笃笃笃敲了敲马车的门框,道:“没睡死就给我出来。”

  不一会儿,帘子被猛然掀开,从里头探出一个人来,那人果真睡眼惺忪,脸色苍白。

  “你也知道要回来?我等你等得快睡着了。撒个纸钱也要一天啊?”那人打着哈欠抱怨,眼睛哀怨万分地瞥了一眼沈赞,风情万种。

  沈赞笑道:“你倒是体贴,把行李都给我收拾好,运来了?”

  “废话,这京城里,怕是只有我还挂心你这个没良心的。要不是看你替我挣了不少钱的份儿上,我还懒得理你。”那人说话刻薄,眼角的泪痣冷艳万分。

  沈赞只得安慰他道:“好好,就你对我最好,最上心,那么,请你再把我的东西运回澜风楼吧。”

  “什么?运回去?你不是今天要离开京城了么?怎么,又舍不得走啦?”

  “不是,只是出了点状况,怕是不能很快走了,我得再留些时日。麻烦徐老板帮我再把行李运回澜风楼吧。”沈赞想起了宣鹤的脸,忍不住笑了。

  徐梦澜有些吃惊地看着沈赞,无法忽视他嘴角愉悦的笑意,问道:“喂喂,阿赞,你不会是坠入情网了吧?”

  “胡说。”沈赞蓦地意识到自己笑了,赶紧敛起笑容,道,“一些琐事而已,我最后还是要走的。我并不喜爱京城,哪有江南好?”

  徐梦澜知道沈赞是个铁了心就不会改变的人,他说要走,天皇老子也留不住他。

  “上车吧,我们一起回澜风楼。你既然不走,那我们澜风楼的头牌又回来喽。”徐梦澜十分开心。

  沈赞无奈道:“你就知道钱,徐老板。”

  马车嘚吧嘚吧跑回了澜风楼。徐梦澜吩咐下手卸了车上的行李,搬回蓼兰厅,重新摆回原位。

  “阿赞,你先梳洗一下,换身衣裳,今晚还得接客。”徐梦澜道。

  沈赞不满地瞧他,道:“你可真狠心呐,徐老板。”

  “唉哟,我心狠?我心狠就不会放你这棵摇钱树走了。你知道今晚排队来找你的人有多少么?刚才有个疯子捧了一包袱的银子冲进了澜风楼,硬要见你,你知道我是忍着多么大的心绞痛,才把他赶走的么?呵,你知道么?”徐梦澜一提起此事,心还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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