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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学士-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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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比她的还要厚上几层,毛茸茸的好大一个,一看就极为舒适暖和。
李慕儿等到郭尚仪和崔宫正都走远了,终于忍不住,回去求太后娘娘赏赐那顶暖耳。
孙嬷嬷有些不满她急于邀功,讽刺道:“什么?女学士,你这还没查出个眉目呢,就急着讨要赏赐了?”
底下的人眼里也生出分不屑,不料太后却特意起身道:“算了,就赏她吧。那日皇后也说喜欢,改明儿叫尚服局多做几顶。”没想到太后还真肯了,看来是真心希望李慕儿能帮她“驱鬼”什么的。
那么李慕儿,就去找找这只“鬼”吧。
她先到尚服局绕了一圈,没找到。
她并不气馁,神色中甚至带着股早已预料到的坦然。而后果断转身,往浣衣局去了。
浣衣局极远,李慕儿走了良久,越走越觉得心里头不安。从太后宫里出来时,她就已经想好,若是真能抓了“鬼”,于她而言名利双收,何乐而不为?可是这会儿,初时的激情已经不在,她开始有些犹豫:若事情真是如她所料,她到底该不该像初进宫时那样,再放肆一回?
思忖着,脚步已跨进了浣衣局的大门。
天寒地冻,皂角味重,李慕儿的第一感觉是冷,阴冷。
浣衣局原本是二十四衙门之一,由内务府的宫人充任,地方也不在皇城之内,而是远在德胜门以西。可后来,大概是为了给主子盥洗衣服方便,宫里的浆家房渐渐取代了浣衣局,也不再是颇有威望的官务场所,反成了犯事儿宫女服役洗衣处。
可想而知,在这里当差的男男女女,都是或犯了宫规,或得罪了主子,或老弱无用,才被打发过来的。
里头几个宫人,自李慕儿进门后,连头都没有抬起,兀自在冰冷的水盆中涤洗着衣服。她们的表情麻木,像绑着线却自己会动的傀儡,麻木到让李慕儿都有些害怕起来。
真不愧是除永巷以外宫人最不想进的地方。
李慕儿不愿浪费时间在这阴森氛围中,又不知该找谁问该问什么,只好晃晃悠悠,四处张望着寻找。
她要找的人,正是当初她在永巷,从太后杖下救下的那一群宫女。
之一。
朱祐樘告诉过她,已经放由她们出宫,去留但凭她们选择。李慕儿虽然一听说太后出事,便联想到了她们,但到底不敢确定,直到她发现那顶暖耳……
李慕儿握紧了手中暖耳,眼神定格在一个佝偻的身影上。
此人没有别的特点,只那脸上,有一条狰狞的刀疤。
当日,便是她跪在地上,劝诫李慕儿道“你得罪的,正是当今太后!”
如今这话,却该反过来讲了。李慕儿深吸口气,几步上前,将暖耳往她眼前一递,哑声道:“久违了,姑姑。”
伴随着水桶坠地的声音,李慕儿听到她苦笑了一声,而后释然道:“贵人,如今该称呼你女学士了……”
一屋子的大通铺,阴冷潮湿。两人进来后,沉默了半晌。
李慕儿终是不忍,叹气道:“既然皇上已恩准你等离宫归家,你为何不出去,好好安度余生呢?”
她吃力地勾了勾唇角,反问道:“女学士又是为何,会来找不名一文的奴婢呢?”
“姑姑大概不记得了,那晚我扶你们进房,桌上赫然摆着几枚海螺。以前我听我那见多识广的先生提过,海螺放在耳边,便能听到海浪的声音。他告诉我,那是家的声音。可我们都知道,那只不过是因为海螺里头曲曲绕绕,容易产生回声而已。”李慕儿掂掂手里的暖耳,“太后虽说这是尚服局的人制作的,可我心想,永巷出来的人,怕是去不到尚服局这样好的地方当差的。那么能接触到这暖耳的,便只剩这浣衣局了。你大概也是因为看到这太后娘娘的暖耳,才想到演这一出的吧?”
“呵,这暖耳怎么了?”
李慕儿双手用力,将暖耳撕开了个口子,露出里头一枚小海螺,“太后白天都戴着暖耳,越安静的时候,她就越能听清里头的回声。时间一长,便出现了幻听。她说她听到血流声,实际上,只不过是她耳朵里血管流动的回音。这自然令她心中恐惧不安,而后,她说她听到女鬼同她说话,”李慕儿顿了顿,“实际上确实是你在殿外找东西的说话声。”
她没有答话,看来也不肯承认。李慕儿只好继续道:“不止暖耳,你在这里干活,还可以接触到太后的衣服。我方才在太后宫里见着了那件衣服,上面竟有几条丝线勾出,那丝线的材质,与衣服本身的丝线截然不同。唔,怎么说呢,肉眼轻易不能见,却又不是轻飘飘的,有点像江湖上,杀人于无形的……”李慕儿怕暴露身份,不敢多讲江湖上的事,便虚咳了声,“咳咳,太后的衣服自然珍贵,可也不会用如此刻意的丝线缝制。所以我猜,那定是你扎了长线在衣服上,逮到机会送进太后宫里时,便挨着地面放线,直到门外。等到夜深人静,再将线快速用力一扯,衣服便如鬼魅般从托盘里飘了出来,贴在门上。太后一叫人,门被侍卫从外头大力一推开,线自然就断了。你确实在找东西,因为你要收回断在外头的丝线,对不对?”
她站着的身子一僵。
李慕儿再次叹气,“外头的人听说太后受惊,全冲进了殿里。你又趁机用石头砸了下窗,坐实鬼话。窗上有磕碰的痕迹,却不见磕碰的东西,你一定是用什么东西裹着石头。唔,丝线易断,应该是绢帛之类的,能将石头远远地收回……”
她几不可见地往床边挪了几步。
☆、第五十五章:该进该退?
“姑姑,你知不知道,你每多做一步,证据便多留一分。丝线容易处理,绢帛可不易,你不会此地无银三百两地烧了或扔了,如果我让人来搜一搜,是不是就能抓你个人赃俱获?”
她突然不再动弹,是啊,李慕儿若是要抓她,为何独自一人前来?她救过她一次,难不成,还打算救她第二次?
她面带惭愧地低下了头,额上的刀疤便愈加明显,李慕儿赶紧抓住时机劝解道:“姑姑,我知道太后曾经伤害过你。可冤冤相报何时了,我们只不过是宫中可有可无的小小蝼蚁,能出宫拥有重新生活的权利,那是多么难能可贵的机会,你为何不好好把握呢?”
“我也想好好把握……”她终于开口,声音里却充满了凄惨,“可出了宫,我也不过是孤家寡人一个。想当年,我和妹妹一同被送进宫,一同服侍万贵妃,何等的风光无限。我们自认,处事内敛,从不仗着万贵妃势大而欺压别的宫人。可万贵妃死后,她宫里的势力一下子倒台,太后娘娘整日抓着我们不放,我妹妹她……可怜我妹妹,是第一个死于太后手中的小小蝼蚁,太后娘娘也心慌,便不知将尸体如何暗中处理了……你说,我连我妹妹的尸骨都没有办法敛葬,哪里来的脸面独自出宫?”
原来如此。李慕儿听她带着哭腔,三言两语地简述着几年来的伤心事,不禁于心不忍,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
谁料这一拍,直接把她拍跪了下来,“女学士,我听说过你的事。你深得皇上器重,又是个菩萨心肠的贵人,你能否再帮帮我,帮我找找我妹妹的尸骸?”
什,什么?这闹鬼事件倒是查好了,现在又叫她查尸骨?李慕儿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不置可否。
“女学士,贵人,我求求您了!我真得没有想过要找太后报仇,我只想要回我妹妹……可我上哪里去要?所以只好装神弄鬼吓吓太后,好让太后心虚害怕……”
“心虚害怕?”李慕儿默默重复了一遍这几个字,使劲摇头叹气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心软,决定再帮她一回。她背过身去想了半天,才转过来扶起她道,“算了,你也别求我了,我,尽力一试吧。这几****便当什么也没发生过,安安静静等我的消息。”
她又要跪下道谢,被李慕儿制止道:“你先别谢我,我可没说一定能成。这件事,恕我直言,安抚太后才是第一位的。三天后,不管成没成,你答应我,一定要离宫。否则的话,我会把你供出去,到时你不只枉丢性命,也辜负了我的努力。”
她点头连连应是。李慕儿这才舒了口气,又问了几句她妹妹的情况,准备回住处筹划。
………………………………
一进雍肃殿,李慕儿便看到那个熟悉身影,正没事儿人似的在她书桌上随笔练字。
朱祐樘见她回来,头也没抬地问道:“回来啦?查出什么端倪了吗?”
李慕儿心中同情“刀疤”,自然不肯实话实说,摇摇头答:“没有,皇上,微臣没有头绪。”
也许是她恭谨客套的语气让朱祐樘觉得有些生疏不爽,他终于抬起头来,静静地盯着她。
李慕儿心虚,下意识地垂眼,“不过皇上,微臣没有查到,郭尚仪和崔宫正肯定也什么都没查到。”
她这副样子,看着就反常。朱祐樘不动声色,低低哦了一声,蘸墨继续写字。
李慕儿也不敢说话,怕说了露馅儿,便默默走过去为他磨墨。
上前一看,他正写着一个“仁”字。
写了许多张,似乎并不满意。
李慕儿很喜欢他的字,苍劲有力,熠熠生辉。可是他是个极低调的人,甚少留墨宝,也不喜欢在自己的字画上盖章,惹得她总是嘲笑他没自信。
就像今日这个字,明明她觉得已经写得够精致了,他却似着了魔一般,还是一遍遍重复练习。
李慕儿终于忍不住,出口问道:“皇上今日怎么想起练这字儿?”
朱祐樘冷冷瞧她一眼,没有答话。
李慕儿手下的墨条顿了顿。他这是怎么了?说他生气,似乎也没有。可李慕儿知道,他的脾气能藏得很深,一般不会动怒。现下这样冷漠不语,脸上又不似往常那般不笑都自带三分温和,那定是生气了。李慕儿仔细回想了下,不记得哪里得罪过他啊?要说得罪,倒是他在仁寿宫和她保持十万八千里,巴不得撇清一切关系的态度,才叫她生气呢!
不过,他那个样子,还不是为了给她洗白,让人知道,她这女学士的位子,可不是浪得虚名,靠皇上只言片语就提拔起来的。
念及此,李慕儿自己就在心里服了软,讨好道:“这样一看,‘仁’字虽然笔划简单,但确实难写,你说是不是,皇……唔……”她瞄了眼四下无人,大胆道,“阿错,你说是不是?”
朱祐樘脸上还是那副漠然的神情,嘴角极力抿了抿好控制自己不笑出来,淡淡道:“嗯。”
李慕儿抿抿唇,继续拍马屁:“‘仁’字左边是个站立的人,右边却又指不仅一个人。阿错,你说这半边‘二’,到底是指两个人,还是许多人?”
朱祐樘毫不思索,出口便道:“自然是除‘我’以外的很多人。来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将心比心对待每一个人,方能称人,成仁。”
“对对对,我也是这么想的!”李慕儿见勾起了他回应,心中得意,更加起劲地说道,“三代表天、人、地三才。仁字却从二不从三,就是要我们化掉人心,只怀天地心,以天性善良、地德忠厚的心来为人处事。我说得对不对,阿错?”
再回头看朱祐樘,他已是欣慰满意悄然漏于眼底,频频点头道:“‘仁’自古至今便是个含义极广的道德观念,你想怎么理解都成,别忘了它的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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