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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学士-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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懂得教养孩子。
  李慕儿心中愈发敬佩这个邵太妃,忙向她行礼请安。
  邵太妃亲自扶了她起身,又拉她坐在自己身边,才和蔼说道:“女学士不必多礼的,哀家这里向来不重礼仪,自己舒服就好,女学士随意。”
  她的手掌和她一样生着薄薄的茧,带着丝丝暖意。两人紧握着的手背上都有颗朱砂痣,李慕儿有些诧异这样的巧合,也有些奇怪自己的手背上不知何时长出了这么颗痣。抬眼望她,发现她说话的时候眉目都含了浅浅笑容,让人自然而然想要亲近。李慕儿忆起在永巷听过的往事,心想她在前朝万贵妃独宠的恶劣环境下,不仅没有被迫害,反而步步升为贵妃与万氏平起平坐。甚至,在万恶的万氏眼皮子底下顺顺利利地一连生下了三个皇子,还都这般优秀。
  美人如斯,难怪难怪啊!
  “啊,对了太妃,今日是您的生辰,臣没有什么珍贵之物,只能送娘娘一个小玩意儿。还望娘娘莫要嫌弃。”她赶紧献上匣子。
  邵太妃眼睛亮了亮,接过边打开看边道:“女学士一片心意,哀家高兴都来不及,怎会嫌弃呢?”
  礼盒被打开,李慕儿自己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便探眼去看。不料竟是一支玉簪花发簪,簪子玉质通透,一看就是价值不菲,倒叫李慕儿尴尬了起来。
  果然,邵太妃轻笑道:“女学士真会说笑,这哪里是小玩意儿,分明珍贵的很。哀家很喜欢,多谢女学士美意了。”
  李慕儿虚咳一声,挠挠额鬓不好意思地说:“臣很喜欢玉簪花,玉簪花如莲,生泥土而不染,高雅纯洁。可不正如邵太妃一般嘛!”
  邵太妃被她逗乐:“女学士真讨人喜欢,怪不得哀家初次见你就觉得投缘。哀家也喜欢玉簪花,它日花期到的时候,一定约你一起观赏,可好?”
  “嗯,那是臣的福气,自然好!”
  兴王见她们相谈甚欢,笑着打断道:“好了好了,母妃,女学士,你们再聊下去,我们兄弟可要饿坏了,快用膳吧!”
  岐王也赶紧举杯道:“是是是,我们一起祝母妃生辰快乐!”
  李慕儿跟着说:“对,臣今日有幸为太妃庆贺生辰,便祝太妃永远这么年轻美丽,三位王爷平安快乐。”
  众人欢乐碰杯,邵太妃却拿起一只筷子敲了敲三兄弟的酒杯,优雅道:“小孩子不许喝酒。”
  李慕儿差点把嘴里的酒喷出来,偷偷瞄了一眼兴王,对他做了个鬼脸,用口型重复了遍“小孩子”。
  兴王闷闷反驳:“母妃,孩儿不小了。孩儿都已经搬出宫在诸王馆住了快半年了,怎么母妃还拿我当小孩子看。”说完又坏坏地勾起唇角去抢两个弟弟的酒杯,“你们两个才不许喝,快还给哥哥!”
  岐王和雍王哪里肯放,一时三兄弟打闹成一团。邵太妃捂嘴轻笑,又拉过李慕儿的手说:“你瞧瞧,男孩子就是闹腾,整日叫哀家心烦!哀家不知道多想要个女儿,就像女学士这样,才貌双全,蕙质兰心才好。”
  这下轮到兴王喷了,“她蕙质兰心?母妃可别被她几句花言巧语欺骗了,她凶起来可是连皇兄都要让上三分呢!”
  李慕儿看他们三兄弟玩闹,而邵太妃虽说着责怪的话语却充满母爱,正在感慨和家人在一起就是幸福。是以没听清兴王的话,只顾自出神乐着。
  邵太妃眼色微变,却只是一刹那又恢复了笑语:“哀家听杬儿说女学士舞姿动人,哀家也喜欢跳舞,不知日后可有机会与女学士切磋一二?”
  这句李慕儿倒是结结实实听到了,刚要应好,又想到朱祐樘的话,遂偷笑了一声,婉拒道:“臣舞艺拙劣,登不得大雅之堂,哪敢与太妃同舞。”
  “这你倒不用谦虚,”兴王难得地夸她,“那****可是亲眼瞧见了,嗯……‘翩如兰苕翠,婉如游龙举。’与母妃有得一拼!”
  李慕儿忍着心中得意,冲他瘪瘪嘴道:“以后你可见不着了,以后呀,我只跳给一人看。”
  兴王眼珠子转了转,识趣地掩笑闭嘴。
  这一顿饭吃的,虽没能喝上几口酒,倒也颇为有趣。邵太妃一家都是好文采,吟诗作对风流晚,念词说句巧成章,李慕儿应对得很是尽兴。
  临了临了,邵太妃还牵着她手亲热道:“哀家与女学士兴趣相投,既结了这缘分,以后女学士可否常来陪哀家说话?”
  李慕儿自然答好。兴王要出宫回诸王馆,与她一路往乾清宫方向走着。李慕儿发现他似乎又长高了些,初见的时候才到她耳朵,现在已经高过她一些了。不由呵呵笑出声来,打趣道:“再过没几天我就认识你们一年了,你怎么还不肯叫我声姐姐?”
  兴王嘴角抽了抽,想了想窃笑道:“姐姐就免了吧,嫂子倒是有可能的。”
  李慕儿被他堵的没话说,却听他正了色复又说道:“我母妃挺喜欢你的,你若是得了空……”
  “知道,知道,”李慕儿忙接话,“我也巴不得呢,你放心。我到了,你也快回去吧,兴王弟弟……”
  兴王看她歪头调侃自己的样子,忍不住又讥笑了她几句,拂袖而去。
  李慕儿望着他的背影,心想如果当初他真的顶替朱祐樘当上了太子,此刻天下又会变成什么样呢?他也很好,应该也会是个明君,可她或许就不在人世了吧?
  只有朱祐樘,才会那么仁慈宽容,只有他,才会这样待她好。回头遥遥望了一眼坤宁宫,夜色微浓,无星无月。一更天的鼓声才刚刚传来,李慕儿打了个哈欠,端着心中的爱意,悠悠往住处而去。

  ☆、第九十章:一笔勾销

  “梨花云绕锦香亭,胡蝶春融软玉屏,花外鸟啼三四声。梦初惊,一半儿昏迷一半儿醒。自将杨柳品题人,笑捻花枝比较春,输与海棠三四分。再偷匀,一半儿胭脂一半儿粉。海棠红晕润初妍,杨柳纤腰舞自偏,笑倚玉奴娇欲眠。粉郎前,一半儿支吾一半儿软。”
  银耳的歌声软软糯糯地唱着,李慕儿靠在窗边儿,直觉得软软糯糯地又要打瞌睡。
  她们此刻正坐于马车上,在城中徐徐行着。窗外人头攒动,倾城男女,提酌挈盒,轮毂相望,赶着去祭祀扫墓,或是踏春游玩。李慕儿求了朱祐樘出宫,此刻由马骢在宫门口接了,往钱福家齐聚。
  听到银耳的最后一句,李慕儿直起身子来,笑问:“银耳,你和兄长差了快一半儿年岁呢,你为何喜欢他啊?”
  银耳脸红道:“姐姐又调侃我,我哪有喜欢兄长?我知道他心里有青岩姐……我只是,只是敬他重他……”
  李慕儿忙拍拍她的手,安慰她:“是姐姐说错话了,姐姐再不说这胡话了。”
  说完还是觉得愧疚,掀开帘子冲赶马的马骢道:“骢哥哥,停一下。”
  马骢将马车停住,回头问:“怎么了?”
  李慕儿指指河边发芽抽绿的柳树道:“先帮我们去折几支柳条。”
  马骢眼角一弯,施展轻功快去快回,坐回马车上几下就给她们编出两个柳圈,递给她道:“我差点忘了。清明不戴柳,红颜成白首。”
  李慕儿边给银耳戴上,边回他:“是清明不戴柳,死后变黄狗!”
  银耳顿时被她逗乐,李慕儿才又说道:“银耳,一会儿你先到兄长家,我要去个地方。等我回来,咱们再叫上他们一起去放纸鸢踏青,好不好?”
  “好啊!”银耳最大的优点就是从不多问,到得钱福家门便独自跳下马车,挥挥手进去了。
  李慕儿冲马骢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出发。马骢会意,打马往城外驾去。李慕儿一个人坐着嫌闷,索性坐到车前,与马骢一人一半儿。
  马骢得意道:“我知道你要去的,先去买些东西是不是?”
  李慕儿感激看他一眼,点了点头,又低下道:“等一下我自己去就行了,你把马车停远些。”
  马骢脸色沉了沉,马车速度加快了些,穿过一片小林子,不久便到了郊外。这里是个类似乱葬岗的地方,零零散散有几个小坟堆,上面荒草丛生,显然无人问津,并没有什么人来扫墓。他早早停下马车,目送李慕儿背影过去,才跳下来靠着马车等她。
  她不希望他跟着,他自然可以理解。是他父亲亲手杀了她父亲,他有什么资格陪着她去祭拜?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他们才永远不可能走到一起了?可是他呢,她是不是也不愿意嫁他?
  可他为何能够赢得她的心,能让她如此心甘情愿无名无分留在他身边?
  马骢正叹气无奈地想着,突然听到那边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叫声,吓得他赶紧又施展了轻功,几个翻身跃了过去。
  眼前的场景,着实连他也大吃一惊。
  李家连在一起的十数口坟,被尽数挖开,黄土遍地,甚至都能望见墓穴里面森森白骨,惨不忍睹!
  不会是刚发生的,挖开的黄土经过雨水的冲刷一部分流回了墓中,一部分流成一块块的小土堆,时间应该过去很久已然凝固定型。
  可怜那暴露在外的骷髅白骨,不知受了多少风吹日晒。
  李慕儿显然还不能接受现实,捂着嘴震惊呆立,祭祀用品早已撒落在几步之外。马骢忙回过神来去安慰她,稳住她肩膀道:“慕儿,没事的,我们重新安葬就好。”
  她眼睛泛着红血丝,无神瞪着狼狈的坟冢。然后缓缓推开马骢,踉跄走进坟间,嘴里还喃喃念着:“怎么会,怎么会这样?他们已经死了,只剩下这么个黄土堆,是谁……”
  突然脚下一绊,李慕儿双手撑地,结结实实摔跪在地。而眼前刚好一具白骨皑皑,空洞着眼窝似深深望着她。
  那残破褪色的衣物,那未腐发丝上挂着的青簪,看得她浑身发抖,终于失声哭了出来。
  马骢在她摔倒时就已经扑上去狠狠抱住了她,此时却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只能将她眼睛别开,由着她痛哭发泄。
  李慕儿哪里挪得开眼,拉着马骢的胳膊嘶喊道:“骢哥哥,这是我娘,我认识她的发簪。这是我娘啊!为什么?是谁那么恶毒,死人都不能放过!我知道我爹不是忠义之辈,可人都死了,为什么还要这样侮辱他!为什么?!”
  马骢想宽慰她也许只是求财盗墓之人干的,可谁会盗这荒郊野岭的枯墓贫冢?这样的残忍手段,想来也只能是仇家报复所为,叫她怎么能接受得了?
  他深深叹了口气,只能将手臂更圈紧一些。怀中的人却突然止住哭声,没了动静。马骢忙松手一看,李慕儿脸颊上还满是泪水,眉间紧紧蹙着,却已晕倒在他的怀里。
  这样也好,马骢心想,就让她这样睡过去休息,也好过清醒着面对眼前凄惨景象,痛不欲生。遂轻轻起身,动作很小地将她缓缓抱回了马车。
  ………………
  李慕儿醒来时已是午后太阳最烈的时候,她竟睡过去这么久?揉了揉太阳穴,神识开始清明,眼中泪意便又要上涌。她三步并作两步往坟地走去,远远地就看到了马骢。
  他不知从哪儿找来一把铲子,一个人,一铲一铲地,正往最后一个墓穴里填着土。
  汗珠从他耳边一粒粒滚下,打湿了衣襟,李慕儿甚至能听到他的粗喘声。他却像丝毫不觉得疲惫,木讷地重复着手上的动作。
  看着那一个个新埋好的土堆,想到他定是点了自己的睡穴,独自默默做着这些。李慕儿深深呼出一口气,走到马骢身边去握住了他的铲柄。
  马骢看到她,有一些惊讶,抹了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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