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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学士-第9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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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冯小姐眼神不知为何,竟闪过丝惊诧。随后作了个揖,双颊飞红道:“小女子未曾看清恩人容颜,因她们都带着帷帽,只从声音分辨出该是一老一少。那女子,亦不像大人所说手使双剑。”她顿了顿,似在回忆,“她只用一柄长剑,武艺高强,以一敌十也不在话下。”
  朱祐樘将手中茶杯失望地放回桌上,又问道:“冯小姐可曾看到她剑上,或是剑鞘上,有何图腾?”
  “没有,”冯小姐想了一下,摇摇头,转头问身旁丫头道,“你记不记得?”
  丫头回答:“小姐,她身后配着的剑鞘藏在布袋中,奴婢不曾看到。”
  旁边家丁也接话道:“是是是,她出招极快极狠,根本看不清。若说有什么特别的,她是个左撇子,这算不算?”
  左撇子?
  “我用左手使剑,也能轻易赢你。”耳边忽然响起这句话,朱祐樘惊得站起,想想又觉自己太过敏感,只好强加镇定问:“她可有说些什么?比如,为何要救你们?”

  ☆、第一四五章 兴王大婚

  “我们也觉着奇怪,”冯小姐偷瞄了眼马骢,又低下了一张娇俏的小脸,双眉微蹙道,“她仿佛与那群贼寇有什么深仇大恨,剑剑取人性命毫不留情。而后她望着我,只说了一句‘不是,又不是。’便拂袖离去。我们连句谢谢也没来得及说,也不敢说。她的剑上沾满了血,好可怕。”
  不是,又不是?
  朱祐樘摇了摇头,心底一阵失落。
  朱祐樘与马骢问案,八分都是带着情绪的。而牟斌却保持着清醒,亦保持着锦衣卫的本能,上前只问道:“发生此等大案,你们为何不去报官?”
  “哎哟,大人,”冯老爷赶忙来说好话,“若是叫人知道小女曾被贼人掳去,小女的清白可就算毁了!咱们只是经商的小贩,这山贼匪寇之间争斗死伤的事,哪里敢管?当时只想着用钱将小女赎回,不料有侠女搭救,难不成我们还去报官捉那恩人不成?”
  牟斌还欲再说,马骢拦住他道:“走吧,斌,看来不是我们要找的人。”
  武艺高强,心狠手辣,哪里会是她?
  出来的时候,夜市上的灯会依然热闹非凡。
  朱祐樘手中紧紧握着一盏灯笼,徐徐走在前头。
  途中经过蒋府门口,朱祐樘停步,转身问兴王:“杬儿,我叫你做的事,你做了吗?”
  兴王抬头本望着蒋府牌匾,眼含笑意,闻言拱手答:“是,早就已经吩咐下去了。”
  “好,”朱祐樘欣慰说道,“四日后兴王迎娶锦衣卫中兵马指挥蒋斅之女蒋伊,朕会亲自主持婚礼。”
  …………………………
  弘治五年正月二十。
  兴王朱祐杬亲迎蒋妃。
  旗锣开道,仪仗威武。兴王的彩车当前缓缓行着,蒋伊凤轿在后尾随。
  轿外喧闹声不绝于耳。涌动的人群似乎下一刻就要撞上来。
  蒋伊心中半是紧张,半是喜悦。
  这一日过得却半是疲惫,半是慌乱。
  入宫到奉天殿行完礼,回至诸王馆,已是黄昏迟暮。
  蒋伊浑身都累得快要散架。本满心出嫁女子的羞涩不安,此刻早已被这整日的繁文缛节磨得一丝不剩。
  只想将满身沉重的凤冠霞帔脱下,好喘上一口气,喝上一口水。
  她哪里知道,真正的仪式才刚刚开始。
  是以当盖头被揭开的时候,她的一脸倦意便恰恰映入了兴王的眼帘。
  逗得他抿嘴偷笑起来。
  蒋伊正欲发作,余光却瞟到身旁女官礼赞丛立,正位上还坐着当今天子。
  怎么皇上亲自来看他们拜堂成亲?
  蒋伊只好憋着浑身上下的难受劲,在礼赞的指引下乖顺地行礼。
  夫妻对拜。饮合卺酒。
  合卺玉杯形制奇特,以两杯对峙,中通一道,使酒相过。两杯之间承以威凤,凤立于蹲兽之上。
  酒杯轻碰。
  蒋伊疲惫之意顿时烟消云散,心间突然想到八个字。
  同甘共苦,患难与共。
  从今以后,与眼前这个翩翩公子。
  初次相识,两人为一灯笼争执。再次相遇,她被他们围着打听事情。三次相见,他为她遮了风挡了雨。
  不过区区三面。
  怎会想到,今日竟嫁他为妻?
  换做他人,她定是不会愿意的。
  只是,想到与他的因缘际会,难免就会联想到她师傅。那个曾经鲜活无比的身影。蒋伊心里始终不能放下这一茬过往,越是喜庆时刻,难免遗憾暗道:师傅,这样的缘分,你却无法得见了。
  烈酒入喉,烧得她胸口有些隐隐作痛。
  同蒋伊被送入后院新房,兴王换下了一本正经的皮弁服,便又要出去大厅宴客。
  临出门的时候,他回头望了眼蒋伊,却是欲言又止,转身离开。
  蒋伊知道规矩,不与他交谈半字。且好不容易坐下来,才发现这一日的礼数做下来,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遂眼珠子忍不住直直地盯着桌上的吃食不放。
  偏偏房内一个女执事还寸步不离跟着,教她稍安勿躁,静待兴王宴完宾客回房。
  这得等到什么时候?
  蒋伊猛地站起身来。
  女执事慌忙来拉,可还没走到她身前,就突然闷哼一声晕了过去。
  …………………………
  兴王来到大厅,厅中已是高朋满座。大厅布置得极其喜庆。地上铺着厚厚的嵌金丝的地毯,樑上挂满了精巧的彩绘宫灯,结着大红的绸花。一人高的雕花盘丝银烛台上面,早早点起了儿臂粗的红烛,烛中掺着香料,焚烧起来幽香四溢。
  如此喜庆的场面,主人翁却似乎并不领情。
  兴王匆匆绕过满堂恭喜他的人群,来到殿门口的迎宾处,与门房耳语了几句,又匆匆挤回了主桌。
  朱祐樘身旁。
  “皇兄,她还是没有出现。”说完,兴王又抬眼朝门口望去,生怕漏掉了哪张熟悉或陌生的面孔。
  朱祐樘手中酒杯举起,又放下,低声说道:“朕不信她不来。再等等,或许她还在想办法混进来。其他几个小门,都派人把守了吗?”
  “是,凡是有门樘的地方臣弟都派了人。”兴王转头看了看他,又览了览四周所有宾客,“大门口守着的是我的贴身侍卫,性子机敏,又认得她。若是她从大门进,定逃不过他的眼力。可如今都快开宴了,她还不来,她当真如此狠心,连我的婚礼都不来瞧瞧吗?”
  他右手边即是钱福等一大桌子故人,闻言也是纷纷摇头叹息。
  以她的性子,牟斌娶亲尚且送去贺词,如今是她的兴王弟弟成亲,她怎会一点动静都没有?
  莫非,真的出了什么意外,才会三个多月无迹可寻,如同人间蒸发一般?
  念及此处,众人脸色都有些不太好看了。
  马骢更加,酒盏里的酒差点晃出。他盯着兴王的红衣看了一会儿,要是慕儿在此……要是慕儿在此……他突然恍过神来,起身举杯道:“王爷,今天是你的大喜之日,应当开心才是。我不知道她有没有来,会不会来,却清楚她的脾性,这杯酒我替她敬王爷。”
  众人都没有料到这番话会从最担心她最放不下她的马骢嘴里说出。
  怎能不举杯痛饮?
  朱祐樘也站了起来,与兴王碰了碰酒杯,淡淡笑道:“开席吧。”

  ☆、第一四六章 公子自重

  新房内却是另一番场景。
  “师傅!”
  蒋伊顾不得满头的累赘,冲着女执事身后突然出现的李慕儿飞奔过去。
  李慕儿就这样遥遥地望着她奔近,脸上露出似有似无的酒窝。
  她的左手上拿着刚刚摘下的帷帽,空不出手去扶她,只好提醒道:“慢些。都是成了婚的大人了,怎么还这样毛手毛脚。”
  蒋伊已一个猛子扎进她的怀里。
  “瞧你,满身的行头,也不悠着点。”
  熟悉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宠溺。
  刹那间,蒋伊的心被失而复得的光亮填满,再顾不得满身的疲倦。
  师傅!是师傅!她欣喜地退开身子,瞪大眼睛上下打量着李慕儿。
  她的脸瘦了,肚子也平了。
  她穿着白色直身棉衣,外头却套着一件长至脚踝的红色纱衣,腰间用纱带系着,就连帷帽上的纱幔都是红色的新纱。
  定是怕自己通身白色冲撞了自己喜庆的婚事,临时添的这行头。蒋伊心生感动,眼泪差点就要忍不住掉下来。
  “诶,大喜的日子可不许哭。”李慕儿后退了几步,垂首看了眼地上躺着的女执事,绕到床头边将帷帽放下,边道,“我本想弹灭烛火再打晕她的,可是有位老人家曾告诉过我,新婚之夜的烛火,是不能灭的。幸好师傅穴位还算找的准,她应该没有瞧见我吧?”
  蒋伊见她没事人似的,心中更是百感交集。
  跑过去抽着鼻子问道:“师傅,我以为你死了,嬷嬷告诉我你死了,我当真以为你死了!你还好好的,是不是?孩子呢?你的孩子出生了,是不是?”
  李慕儿本与她对视着,此时假装不经意地移开了视线,只轻轻应了一声:“嗯。”
  也不知道自己在应些什么。
  蒋伊却是个心思浅的,抚掌乐道:“太好了,师傅!我没想到你还活得好好的!更没想到你能来见证我的婚事!你是怎么知道我今日出嫁的?”
  李慕儿本有些出神,闻言勉强笑了一笑答:“能不知道吗?兴王殿下迎娶锦衣卫中兵马指挥蒋斅之女蒋伊,白纸黑字昭告天下,大江南北都张贴着此喜榜。皇上册封你这兴王妃,用了好大的排场。”
  却不知,是为何,要做甚呢?
  蒋伊只顾歪着小脑袋满足地凝着李慕儿。
  见她一副天真烂漫的模样,李慕儿突然想起了正经事,正色问道:“伊伊,师傅问你,你可是真心喜欢杬儿?”
  蒋伊愣住。
  脸色立时绯红。
  不自然地呵呵道:“师傅说什么呢,怎么问这种问题?”
  李慕儿看着她的双眼,又问了一遍:“你是真的喜欢他,不是皇上乱点鸳鸯谱?”
  蒋伊脸上愈发红的不能看,可师傅看起来不像取笑她,遂咬了咬嘴唇厚着脸皮道:“是。皇上若是胡乱赐婚,我不肯,谁也不能勉强了我。”
  李慕儿松了口气,看来是她想多了,以为有人为了寻她的行踪,竟拿她的徒弟下手。
  实在自以为是,她哪里值得人这样做?
  自嘲一笑,她眼神闪躲,避开蒋伊的注视。又仿佛想到什么,衷心说道:“我早该猜到的。当时你总问起我这杬儿弟弟的事,我便该察觉到。你们一个我认作弟弟,一个认我作师傅,缘分不浅,实乃天作之合,师傅也为你们感到高兴。”
  蒋伊听她这样说,自然愉快,嫣然一笑道:“师傅能来,我才真正高兴!来,咱们师徒喝杯薄酒,权当伊伊感谢师傅传授我武功的大恩大德!”
  她情真意切,李慕儿不愿悖她心意。
  只好依她。
  几杯酒下肚,蒋伊脸上泛起了红晕。
  情深缘浅,浊酒下肚,李慕儿心知不能再留。
  正欲告辞离去,门外却突然响起了错落的脚步声。
  来人不少。
  李慕儿内力在身,听得分明。忙折身去床上拿回帷帽戴上。转头手指一屈想弹熄烛火。
  却又想到了纸婆婆曾经告诉过她的话:新婚之夜的烛火,是不能灭的。
  门就在她这个犹豫的当口被推了开来。
  ……………………
  外头立着诸多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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