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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永世酌墨-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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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河仙尊哑口无言,转而面对满堂仙尊,嗓音拔高道:“今次出了这等事,老朽无法再面对门下弟子,明日就会离开昆仑之巅,回冥界陵园做个敲钟的老头子。”
兰微蹙眉,抬头道:“师尊,我的事与您无关。”而后又追问:“为何说我入了魔道?”
宋河仙尊默不作声,只抬手捏碎了仙尊的印章。
月光流泻一地,窗外沉寂只闻风声,宁瑟轻抽了一口气,接了话道:“无论为仙为人,心里起码要有一杆标尺,上对得起青天白日,下对得起本心和良知……以己喜恶判人生死,行事毫无自我克制,这不是世间所言的魔道么?”
兰微睁大了双眼,而后再不出言。
纪游拢着袖子靠了过去,附和道:“师姐,你的话说得好有道理。”
“这不是我想出来的啊,出自《天魔论》第三章。”宁瑟道:“小时候不明白为什么要背书,长大以后发现好像有点用。”

第19章 淇奥

长夜漫漫,星光渐暗,路旁草木繁芜,偶有几只流萤飞过。
天外天凤凰宫的侍卫们分列两队,提剑站在殊月身后,来往浮云飘渺不定,风中夹了浅淡的雾气。
殊月静立一阵,侧过脸看向宁瑟,低声问她道:“事情都解决了,是不是可以回家了?”
宁瑟没有接他的话,也不想给出肯定的回答,她抬头望向站在不远处的清岑,觉得心里的话都堵在了嗓子眼。
清岑即将去往陌凉云洲,三日后就是天君继位的盛典,她很想和他一起去,又觉得他根本不会带她。
“别看了,你看了他一晚上,不觉得腻么?”殊月牵起宁瑟的手腕,引她踏上浮动的祥云,“老老实实地跟哥哥回家,哥哥就带你去看凤凰族的美少年。”
宁瑟闻言蹙眉,不为所动道:“我看中的并不仅仅是清岑的外表啊。”顿了一下,又说:“我不是这么肤浅的人。”
殊月淡淡瞧她一眼,唇角勾出一个笑:“你承认自己只是看上了他的外在,哥哥也不会嘲笑你。”
宁瑟愣了一瞬,刚准备感谢他的宽容体谅,就听到他补了一句:“毕竟你没有我这样的好眼光,我也不能太强求你。”
言罢,直接将她拽上祥云。
浅金色的云朵腾空升起,其后跟随一众凤凰宫的侍卫,排场和仪仗都很盛大。
宁瑟回头望向站在原地的清岑,见他身后也有诸多陌凉云洲的高位神仙,灵韵的仙气漫过雾霭,最终隐入暗沉无边的夜色。
月华流霜,风也变得肃冷,脚下的祥云却渐行渐疾。
约莫半刻钟后,宁瑟的身影完全消失在夜幕中,清岑身后的仙使上前一步,极其恭敬地开口道:“殿下,子时已过。”
言下之意,是该上路了。
清岑转身离去,一众神仙腾云跟上,两旁侍卫提灯开道,照亮前往陌凉云洲的夜路。
灯芯镶着价值不菲的夜明珠,光晕柔和恰如仲春月色,随行仙使从袖中掏出一本手札,将记在其中的内容报给清岑。
说到改建行宫的问题时,清岑忽然添了一句:“我初登天君之位,不想大费周章,行宫也无需改建。”
仙使闻言楞然,心想天君之位何其重要,他们殿下却这样低调,简直是天界不骄不躁的典范,于是更加恭敬地应话道:“一切谨遵殿下的意思。”
然而过了一阵,他还是忍不住追问:“再过三日便是继位大典,殿下可有别的要求?”
清岑静默片刻,忽而想起一件比较重要的事,他侧目看向那位仙使,一并吩咐道:“花园里多栽几棵梧桐树,寝宫的玉床换成梧桐木床。”
那仙使恭顺答了一声是,心想他们殿下终于提了要求,必定要在明天之前全部办妥。
当夜月落星沉时,宁瑟抵达了天外天凤凰宫。
奕和仙帝一早收到消息,携了爱妻站在宫殿外迎接,三十三级台阶前铺满了七彩祥云,半空中飘悬了数十盏长明金灯。
“我说父王母后十分想念你,并不是诓你玩的。”殊月理了理袖摆,将宁瑟拉近道:“母后每隔几日就要念你一次,父王命令我无论如何也要把你逮回来。”
因为许久没有归家,宁瑟有些心虚,一边搓着手道:“啊,原来父王是这么命令你的么?”尚不等殊月回答,她哈哈干笑一声,嗓音格外响亮道:“哥哥你辛苦了!”
自打今晚见面以来,宁瑟第一次开口叫他哥哥,他心中有些受用,于是语气缓和不少,“父王母后时时记挂着你,这一点你知道就好。”
云朵落地后,跟随其后的侍卫相继退下,宁瑟她母后径直走了过来,因着终于见到离家已久的女儿,感到心中大定。
“这么晚回来,手也冻得这么凉。”宁瑟她母后捂着她的手,深深叹了一口气,又十分欣慰道:“你总算在昆仑之巅待够了,知道收拾东西回家了。”
奕和仙帝点头搭话道:“你母后知道你今晚回来,准备了一桌好酒好菜。”
昆仑之巅确实是个修法的好地方,但吃的东西从没合过宁瑟的胃口,她几年没吃过一顿饱饭,乍一听到这句话,眼中立刻焕发了光彩,出声问道:“都是我母后亲手做的吗?”
她母后为了这顿饭准备足有半日,当下便领着她往正殿里走,一边同她说:“吃完饭你好好睡一觉,你寝宫里的梧桐木床,肯定比昆仑之巅的舒服。”
这话着实不假。
酒足饭饱后,宁瑟躺在床上仰望锦纱床帐,又将柔软的被子拉高了一些,房间里点了她最喜欢的安神香,半开的窗缝吹进清凉的夜风,她仿佛应该很快入睡,却迟迟没有丝毫困意。
她忍不住去想清岑在做什么。
清岑目送她离开后,应该立刻返回陌凉云洲了吧,三天后就是天君继位的盛典,场面将会分外宏大。据宁瑟所知,不仅有当今天帝,她的父王母后也会到场,天界排得上名号的仙尊神尊都会去,她肯定也要尽早混进去。
一刻钟后,她从床上爬了起来,抬手将窗户开得更大,尽量不惊动殿外的侍卫,然后像是做贼般地,悄无声息偷溜了出去。
陌凉云洲位于天界以东,从天外天凤凰宫动身,御风而行也要三个时辰。
彼时天已大亮,东方褪尽烟霞色的晨曦,一轮朝阳攀得很高。
陌凉云洲占地广袤,天君的宫殿坐落在正中央,巍峨宫墙高有三丈,琼楼金阙耸入云霄。
宁瑟初来乍到,并不熟悉这里的地形,凭借天外天令牌混进宫门后,在某个岔道口彻底迷了路。
她安静地站了一会儿,半个人影也没瞧见,又因为一晚没睡,此刻提不上什么劲,干脆蹲在了原地,心想捏个什么法诀带路,能又快又准地找到清岑呢。
路旁桑榆树垂下淡紫色的花串子,当空朗日明媚流光,她百无聊赖地蹲着,对此地美景熟视无睹,苦思冥想带路的法诀。
忽然有低沉好听的声音从她头顶传来,仿佛盛夏初雨灌进她的心田,她才当真相信这世上有种病名为相思,她不幸中毒已深,好在治病的解药来到了她的面前。
“你蹲在这里做什么,”清岑道:“特意等我么?”
宁瑟立刻抬头,目光定定将他望着,见他此刻孤单一人,暗想真是绝好的时机。
“我想去找你,可惜迷了路。”宁瑟从原地站起,靠近一步道:“我发现天外天离陌凉云洲不算远,御风而行三个时辰能到,如果是夜里上路,正好还能赶上一场日出。”
她说:“我用天外天的令牌进了你的宫门,大概只缺一张地图,就能找到你的位置。”
忽有一阵浅风吹来,桑榆树的花盏簌簌下落,浅紫色的花朵铺了满地,恰有一串落在她的衣袖上。
清岑拾起那花串,宁瑟也凑得更近低头去看,脸颊像雪润的羊脂玉,让清岑忍不住很想捏一把。
于是他扔开桑榆花,伸手实现了这个想法。
“用天外天的令牌进门,我想除了你不会有别人。”清岑牵过她的手,带着她离开桑榆树下,“你一晚上没睡,应该找个地方补觉。”
宁瑟长这么大,也从来没有被人捏过脸,这无疑是一种新奇的体验。
她原地一蹦贴近他,续话道:“我都给你捏脸了,你是不是要礼尚往来地回报我?”

第20章 永慕

清岑脚步一顿,复又继续向前走,依然握紧了宁瑟的手,似乎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你想让我回报什么?”清岑牵着她的手,心中其实有些高兴,面上却并不表现出来,神色依然如常:“你经常摸我的手,我捏了你的脸,这不是很公平么?”
宁瑟低头想了想,竟然觉得他的话十分占理。
诚然,她经常克制不住去摸他的手,而且总是以一种无比珍惜的态度去摸,用两只手紧紧捧着,贴到胸口的位置。
这样算下来,他方才捏了她一下,其实也没什么吧。比起宁瑟对他的热情,他仿佛不太主动亲近她,那他刚才的举动,是不是值得鼓励呢。
想到这里,宁瑟仰脸看向他,诚心诚意道:“也是,我经常摸你的手,你捏我一下挺公平,这样好了,以后我的脸你想捏就捏。”
一席话说得十分大方。
但这并不是宁瑟的目的,她说完这番妥协的话,见清岑没有应声,便又补了一句:“我再摸你的时候,你也不要反抗。”
清岑微微抬头,坦然道:“我从来没有反抗过。”
话音一落,宁瑟忽然有所醒悟。
她刚来昆仑之巅时,尚未在清岑跟前混个眼熟,空有一腔雄心壮志,时常立誓要在几个月之内拿下他,却总是被自己的誓言打脸。
她不太清楚如何讨人喜欢,每日只会蹲在他的门口守着他,起初也被他无视了很多次,唯独几只鸦雀愿意陪着她。
那时她想,在清岑眼里,她和那些棕毛灰毛的鸦雀可能没什么区别。
唯一的不同在于,那些鸟雀会叫会吵会闹,而她总是蹲得十分安静,而且很识相地蹲在门边,一点也不妨碍他开门关门,仿佛一株生在墙外的蘑菇,或者是一棵没有叶子的树。
她守了很久,数清他门口有三十一棵红叶枫树,竹林里最老的罗汉竹已过千岁,丛生的夜昙总是会在子时一刻开花……后来他渐渐愿意和她说话,再后来,她甚至可以近他身侧。
而今,她伸手摸他时,他似乎也真的没有反抗过。
宁瑟不禁假想道,倘若她能早一点摸到他,他是不是也不会反抗,然后顺理成章地,就变成了她的人。
这个想法让她十分振奋。
她往他身上靠得更紧,自言自语般说了一句:“你不反抗我,一定是因为喜欢我,就算你一个字不说,我也了解你的心意。”
而后她又在心里补了一句,她终于从一厢情愿,变成了两情相悦,实在可喜可贺。
清岑停下脚步,忽而低头挨近她,在她的脸颊上极轻地一吻,然后道:“这样的心意,你不早就知道了么。”
宁瑟呼吸一滞,觉得自己的心在沦陷之后,又不幸化成了一滩水,水中满是清岑的倒影,风姿俊逸更胜以往,搅得她贼胆大发。
漫漫长路上,除他们以外别无一人,宁瑟便觉得此刻无论做什么,也不会招人围观。
脚下是堆砌整齐的青石砖,前方是光可鉴人的琉璃墙,墙内春明绿柳垂下柔枝,迎风浅浅飘荡。
宁瑟双手圈上他的脖颈,踮起脚尖亲上他的脸,而后移到他的唇边,小心翼翼舔了一下。
见他没有异议,还挺配合她,她放心地加深亲吻,手也从他脖颈往下滑,停在衣襟的位置,轻易勾开些许,指尖试图往里堪探。
清岑一举按住她的手,呼吸也变得微乱,“这里是宫道。”
宁瑟立刻拉好他的衣领,分外正经地站在他身边,一边出声安抚他:“你放心啊,附近别说一个人,连只鸟都没有,不会有人看见我刚才轻薄了你。”
话虽这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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