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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回大明十二年-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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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阿保仍旧疑惑不解的样子,秦福娓娓道,“比如说张淑妃娘娘,如今正是当红得势。宫里的人多是凑去拍马,那都是烧的热灶。人家本来就烧的烈火旺旺,你赶去添柴加火,未必缺你一把柴,自然谈不上多看中你。倒是有的人如今烧的冷灶,便如婕妤娘娘现下一般,你添一把柴烧出点旺气来,人家自然会记得你。”
阿保顿时恍然大悟,一拍脑袋笑道,“公公过去常讲锦上添花与雪中送炭的道理,阿保就是愚笨,没有想明白过来。”
秦福温和的笑笑,道,“你这孩子天性淳朴实在,这些倒也要慢慢去学。”
“段婕妤如今虽然未受皇上宠幸,到底是裕王妃的胞妹,身份尊贵,不同其他。有人想阻止段婕妤见圣驾,又能阻止多久,无异于螳臂当车罢了。所以眼下段婕妤这里烧的是冷灶,但焉知以后不会翻身成热灶?”秦福一顿,续道,“反是张淑妃如今恃宠而骄,气焰太过嚣张,这热灶,恐怕也快要烧的冷了。”
“最近几个月来,婕妤娘娘一直闭门不出,还以为她完全被张淑妃震住了,”阿保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说道,“想不到她还留了这样一个后招。”
“如今受到一些打压是自然的,老夫也想看看这位段婕妤要多久才能醒过来,”秦福赞叹道,“只是没想到这般快就送信来了,还能用的是张淑妃一手带进宫来的小孟子送信,这段婕妤,不是一般的人物。”
“公公,那我们便要全然去帮段婕妤了?”阿保问道。
“也不能如此,”秦福沉吟道,“明面上的功夫还是要做足,许多事我不便出面,就交由你去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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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第二日的傍晚,青云宫久违的来了新的客人。这次来的却不是生人,正是秦福身边跟随的阿保。嫣儿主仆见是他来,知是秦福不便亲自出面,让他代为递话也是情理之中,然而她们许久未见过故人,仍是掩不住的高兴。
阿保来的使命很简单,只递了秦福的一句话:“是秦总管吩咐我来的。” 在殿外偷听的孟冲心中一惊。再听下去,殿中三人只是絮絮的话旧聊天。阿保实际上约莫十五六岁,在凤花眼里还是个孩子。此时她更是拖着阿保的手嘘寒问暖,关切不已。嫣儿在一旁只是微笑的听着,偶尔插上几句,也都是一些无关轻重的家常话。
孟冲听得不耐,心知她们必有什么重要图谋,他作为张淑妃安插在青云宫的眼线,有理由去向自己的主子全然汇报。只是事到如今,孟冲心里却渐渐起了些变化,他心下略一犹豫,便悄悄地离去了。
凤花从门缝中向外望,见孟冲去的远了,长舒了口气,笑道,“阿保,这次终于可说说你来的目的了吧。”阿保却笑道,“在你们这里说话可真不容易,处处都要小心有人偷听。”嫣儿见他说的天真,也忍不住掩口。
“师父说了,就按照娘娘信中的意思去办,定然不会出差错的。”凤花和嫣儿闻言点点头,却听阿保续道,“师父还说,娘娘在宫里吃的用的,若是短了什么,只管递信过来,断不会让娘娘吃亏的。”
凤花闻言眼眶一红,正想说冷食馊饭的事,却被嫣儿扯了扯衣袖,只得住了口。只听嫣儿微笑道,“在宫里生活的都还习惯,并不少什么。回去替我谢谢你师父了。”
阿保也不疑有他,笑道,“这样就好。师父叫我过来一趟,主要是给娘娘递个安心。宫里人多口杂,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就先回去了。”
凤花一直把阿保送到殿外,两人言语切切,看上去是旧日熟识,甚是亲热。躲在暗处偷看的孟冲又是疑惑,又是惊心。
再回房内时,嫣儿笑着打趣道,“你是不是怪我没说饭菜都馊了的事?”凤花见她容光焕发,不似平日里病恹恹的样子,心中很是高兴,口上仍旧埋怨道,“你呀,虽说是好意,不愿闹大了惊动到别的人,可就是太委屈了自己些。”
嫣儿压着声音道,“我只想这段日子熬过去了,以后还怕没有好吃的饭菜,舒服的日子过。”她见凤花只是一声不吭的摆弄衣袖,又柔声道,“其实我们也可以求求秦总管,他出面帮忙安排侍寝,岂不容易快捷的得多?”
凤花猛地抬起头来,肃容道,“娘娘,之所以如此费尽心思,不息劳动让秦总管去安排筹备,还要多等这一个月,便是为了娘娘以后的日子打算。你是想要一时的宠爱,还是要在宫中地位稳固?”嫣儿微微颌首,“愿闻起详。”
凤花款款道,“当今圣上不满二十岁便已番王身份入京登基,在位已有三十余年,曾经有过三个皇后,个个都是已容颜绝色闻名后宫,却个个横死非命。这些娘娘都该知道吧。”嫣儿微微色变,却听凤花续道,“第一位陈皇后与圣上是结发夫妻,身怀六甲时,见皇上去抚摸两个献茶宫女的手腕,一怒之下掷杯而起。却惹怒了皇上,被一脚踹在地上,小产致死。”
“第二位张皇后和第三位方皇后,便是当年献茶的那两位宫女,年轻时都是绝色貌美的佳人,不然也不会低头之间,便被皇上一眼看中。然而随着色衰爱驰,她们二人,一个积怨病死,一个竟是被火烧死,这两位的下场比起当年的陈皇后,都未好到哪里去。”凤花自悔当年学的不是历史专业,对嘉靖皇帝的了解除了炼丹崇道外,其他都非常有限,帮不上嫣儿什么忙。于是这些日子来,每天在宫里便是打听这些宫闱消息,一来二往也算弄了个清楚,然则她对嘉靖皇帝的冷酷无情,也多了几分了解,此时只是娓娓道来,“如今中宫之位已经空缺十余年了,就算是现下得宠的张淑妃,也不过是还仗着年轻貌美而已,焉知以后会有什么下场。你在宫里,要和皇帝斗,和其他妃嫔斗,刀光剑影却不见血,这个战场更加残酷。色衰之日,便是爱去之时,到时候想全身而退也难,难道你也想就这样投入这后宫的战争中,凭着如今的年轻貌美一搏富贵么?”
嫣儿面色惨白的看着凤花,半晌方才坚定点头道,“我已入宫中,这条路别无选择。依你说,这已经是条死路,无论是谁都免不了那个下场,还有什么活命的希望。”凤花轻轻叹口气,说道,“也不全然如此。当今皇帝虽然不会固宠美人,却痴信修道,几十年来在西苑内斋醮炼丹,供奉香火不断,这也许是条唯一的活路。按照我们的计划去做,让你多等这一个月,便是要你做好最充分的准备,不必去被动迎战,化为主动的掌握一切生机。”
“你如此竭尽心力帮我,”嫣儿泪光盈盈,说道,“有一日富贵了,我定然不会忘了你。”
“我不要什么富贵,”凤花笑得淡然,“只求娘娘记得答应过我的话。”
18。鱼龙不动澄江远(2)
凤花全然拿出了当年做项目计划的女强人气势来精心筹划,计划书写了两份,一份早已递给秦福去准备,另一份却是自己亲自监督嫣儿来完成。两人足不出户,终日只是在宫内练习,从步伐身段,到音喉谈吐,无一不力求完美。时日过了大半,嫣儿演练的也越来越娴熟。
天气渐凉,庭院中的几株银杏叶儿微黄。青云殿前的一大片荷塘上,花叶多已凋敝,轻轻缀在水上,打一个旋,晏时没入水中不见踪迹,日子便也这般缓缓如在水面划过,不着一丝痕迹。这日眼见快到了计划的日子,一大清早,凤花再也睡不安稳,匆匆起身梳洗完毕,便去司礼监中,去寻秦福。
从西苑去司礼监只需穿过窄窄一条宫廊,一路上但见银杏叶儿多已微黄,寒风中兀自瑟瑟招摇,格外添几丝愁意。才穿过内衙大门,远远便听到司礼监门前人声鼎沸,都是身着朱色官服的人们来往穿行,凤花有些犹豫,站在门前甚是踟蹰。
司礼监过去只在宫苑的侧门外有小小的一间屋子,然而随着仁宗朝起,司礼监掌印太监多了批红的大权,司礼监赫然便炙手可热起来。所谓“批红”,原是违背了太祖朱元璋严禁内监干政的命令的。然而从武宗朝至今,皇帝多半不爱理政事,于是大小奏章都直接由六部送到司礼监来,由秉笔太监代皇帝用朱笔批示,再发给内阁讨论。于是司礼监渐渐有和内阁分庭抗衡之势,小小的一间屋子也扩充成两层三进的院子,与宫内的高楼华舍相连,这里隐隐已是帝国的权利中心所在。
凤花乍着胆子走了进去,只见院子里来往进出的都是各司衙官员,人人都是行色匆匆。然而很快,她便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青衫依旧,那人正从院中签房走了出来,向外行去。
“叔大?”凤花略一犹豫,还是叫了一声。那男子不期遇到她,倒是一愣,“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来找秦总管。”凤花迟疑道。
“替婕妤娘娘来的吗?”他清清淡淡的一笑,道,“秦总管就在楼上呢。”
“你和婕妤娘娘很熟么?”略一沉默,凤花随意的问,脑中只是在盘算思索着一件难事。
他道,“三年前,我教过婕妤娘娘几日诗文,是她荐我去裕王府上做侍读的。”
凤花颦着眉,仍是沉思。
“你过得还好么?”他的笑依旧温和,眉宇间宽清磊落,“晚上还有没有喝酒唱歌?”
“再没有那么好的月亮的,也就不唱了。”凤花回忆起那晚的月色与笛声,心中浮起点点甜蜜,瞧向他的眼神中多了几丝温柔。忽而脑中灵光一闪,想起一事,喜道,“这桩难题,最好莫过于请你帮个忙了。”
他亦含笑点点头,“但讲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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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秋之后,日子便一日比一日短了。申时刚过,太阳便落下山去,天色也有些阴沉。千秋殿内,张淑妃领着几个宫女太监在暖阁里忙着剪烛上灯,却见身边的管事太监鲁全一溜小跑的进了殿来。
“怎么做了管事太监,还是没半点规矩,”张淑妃不满的皱眉道,细长的指甲从手边小巧的玉脂瓶中挑了些粉末,仔细的捻在灯芯上,又在灯上套了一个镂金的水玉罩。
“奴才就是腿笨,怕宫里下钥了,赶不及向娘娘禀报,”鲁全赶紧递上一个精制的双层檀木食盒,道,“娘娘,明儿便是中秋了。这是严阁老派人送来的娘娘家乡所产的点心果饼,还有一些孝敬娘娘的礼物,都搁置在内殿呢。”
张淑妃瞥了一眼打开的食盒,只见上面一层是几个精致的苏州糕饼,她拈起一个放在嘴中,并不言语。鲁全伸手又打开了食盒的下面一层,只见里面满满都是金钞银券,各种奇珍难得的翡翠珠宝满满的装了一盒。张淑妃这才点点头,“替我回话给严阁老,就说有心了。”
鲁全收好了檀木食盒,转身又谄笑的说道,“小严学士送的八尺宽的金镶绿檀翠玉屏风也运到了,那整片的翠玉上面的花纹都是天然的,上面那只凤凰看上去都跟活的一样,小的头一次看都愣住了,那就算是在宫里可也从没见过这样稀罕的物件。小严学士说,这是上天特意赐给娘娘的礼物,只能给娘娘送来,旁人看一眼的福分都没有。”
张淑妃听得连连点头,笑骂道,“小猢狲,严世藩给了你什么好处,这般替他说辞。”
“哪能啊,小的可是在娘娘身边的人,看到有人如此给娘娘尽小心,小的心里也跟着高兴不是”,鲁全说的唾沫横飞,“小严学士可是下了大力,从云南运到京城,路上可一点也不敢含糊了。内阁下了官文命各省都派了兵士,又盖了八百里军急的路引,这几千里的路,只花了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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