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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梦令-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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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昔拧干了帕子,轻柔地擦拭。
待处理好,颜昔发觉萧未雪似乎困意全无,笑着:“未雪,有件事,需要同你商议。”
萧未雪好奇地望着他:“何事?”
颜昔微笑:“我们已结为夫妇,那么,你可否将‘哥哥’二字省掉?唤我‘往之’,好么?”
萧未雪双颊泛起了红晕,咬了咬唇,支支吾吾道:“往、往、往、之。”
颜昔蓦地笑出声来:“好似一只小狗啊!”
萧未雪咬了咬唇,别过脸不理颜昔:“我不叫了,你分明就是捉弄我!”
颜昔轻轻扳过她的脸:“未雪,你再试试,若仍是开不了口,我便不再为难,可好?”
萧未雪狠狠咬着唇:“你莫要再笑话我了。”
颜昔坐于榻沿,正色道:“决不再笑了。”
萧未雪望着颜昔温柔的双眸,轻声唤着:“往之……哥哥。”
颜昔的确没有再笑,只是无奈地抚了抚额:“罢了!日后慢慢改罢!”
萧未雪涨红了脸:“往之哥哥,我并非故意的,我……”
颜昔微微掩住她的红唇:“不必多言,我明白,亦不会怪你。”
颜昔望着她,莫名地独自笑起来。他抬眼望了望窗外的月色,轻声道:“未雪,我们歇息罢。”
她咬着唇,并不回答。颜昔以为她睡着了,低眉,却见那张娇羞的脸早已绯红。颜昔笑了:“是紧张,还是害羞?”
萧未雪不开口,颜昔便默不作声地躺下,仅用左臂撑着头定定地瞅了瞅萧未雪。随即,右手缓缓解开她的嫁衣。她忽地抓住颜昔的手,眸子俨然是恐慌与羞涩。颜昔微微一笑,抚上她的脸颊,动作极轻。她不自觉地伸手取下颜昔发间的黑色檀木簪,柔顺的头发便滑落下来。萧未雪一直好奇,颜昔的头发并非纯黑色,算是一种别样的棕色,很特别的温暖之感。
颜昔望着萧未雪散开的黑发与自己的头发纠缠在一起,有些出神,径自低吟:“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萧未雪柔声问道:“往之哥哥,你在想什么?”
颜昔涩涩一笑:“没什么。”
在想什么?颜昔亦如此问着自己,是在想一个不切实际的梦罢了!现下,她是自己的妻,自己是她的夫!
萧未雪一直在思考颜昔究竟想到了什么,待她回过神来,身上的嫁衣已被颜昔褪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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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婚后的颜昔,对萧未雪更是关怀体贴。只是,心中有几许莫名的遗憾。
一日,颜家来了一位客人。
远远地,颜昔与萧未雪闻得一首曲——《鸳鸯》:“
鸳鸯于飞,毕之罗之。君子万年,福禄宜之。
鸳鸯在梁,戢其左翼。君子万年,宜其遐福。
乘马在厩,摧之秣之。君子万年,福禄艾之。
乘马在厩,秣之摧之。君子万年,福禄绥之。”
那人还未入门,便听得豪迈的声音:“颜妖人,快来迎你大哥!”
颜昔心中忽地一震——是了,自己成婚,他未能参加,自己一直觉得遗憾。颜昔与萧未雪忙出门迎接,颜昔开口笑道:“楚贱人,你的胡子太长了!”
楚莫指着颜昔笑道:“你不见得比我短多少!”
颜昔白他一眼,心里闷闷道:这年头,连个剪刀也木有,更别说刮胡刀、剃须刀了!要不然,我能这么沧桑么?好歹也是偏偏美男子啊!
楚莫笑着:“我亦是近日方闻得颜家娶亲之事,未能前来参加你二人之婚,真乃憾事!”
颜昔扔过去一罐酒:“罚你,自己喝酒!”
楚莫可怜兮兮道:“不会罢?我多孤单啊!”
颜昔笑了笑:“我答应未雪不再酗酒,不可食言!”
楚莫瞥了一眼萧未雪:“未雪,当真?”
萧未雪笑了笑:“勿虚哥哥,未雪明白,你们二人定然有许多话,怎可缺了酒呢!”
颜昔略怀歉意道:“抱歉。”
萧未雪笑着:“你并未食言,毕竟,仅说是无我允许,便不饮酒而已。”
……
颜昔沉默地举着酒囊,一直灌酒。
楚莫望了望他,皱着眉,却不开口。
颜昔仰首,月下蠕动的喉咙似乎在吞咽着悲伤。他忽地问道:“仙如呢?”
楚莫淡淡道:“她的病还未痊愈,于医仙处修养,应是再有一年半载方可痊愈了罢!呵呵,起初还以为真乃何绝症呢!”
颜昔又问:“你呢?”
楚莫笑了笑,举着酒罐倒着酒,沉默片刻,道:“往之,你知道的,我戒不掉酒。故,现下时日不多了。”
颜昔白他一眼,道:“看你如何给逝去的嫂子交代!若非终日饮酒,那药应至少可以保你十五年的性命!”
楚莫却笑了:“往之,勿要责备我,先说说你自己罢!看得出,你已经对心中的那个人死心了,还有何事令你如此惆怅?!”
颜昔淡然地瞅着楚莫,轻声道:“勿虚,可还记得我于漠北带回的伤,拖了足足半年方痊愈?”
楚莫点点头,他不会忘记,因为颜昔的武功已然极好,那伤按道理是不会那般严重的,却始终未能痊愈,不知何故。楚莫一脸好奇与担忧地盯着颜昔,他那样眸中无物的泰然令楚莫不由一震,心下已有了不祥之预感。
果然,颜昔笑了笑,煞是悲凉,轻声道:“若我早些得知,绝不会给未雪毫无结果的承诺,更不会娶她为妻了。只可惜……现今,我若离开……呵呵,我似是一直有负于她。”
他不再说下去,只是觉得心中无限悲凉。对于萧未雪,自己是心怀歉疚的。而现如今,便是将这份歉疚加深了!
楚莫见此景、闻此语,猛地拽过颜昔的手腕,细细切脉后,便开始喝闷酒。颜昔不语,亦是举着酒坛灌酒,月光下,喉结蠕动,宛若吞咽泪水一般。楚莫原以为,颜昔的伤总也不愈,皆因伤势过重,却未料到除了痼疾,还有毒药。这毒药潜伏期便是五年,根本无法提前知悉。颜昔现下的状况,比自己好不了多少。
蓦地,颜昔笑了:“勿虚,好歹兄弟一场。你要走了,再醉一场,喝个痛快!”
楚莫哑然失笑:“妖人,我还没死呢!”
颜昔白他一眼:“贱人,活不多久了!”
楚莫陡然动起手来:“妖人,咒我死啊!”
颜昔身子一斜,躲过了那一拳,掠至柳树上:“贱人,我实话实说而已!”
楚莫掠至长亭上,侧卧着望向颜昔:“你准备一直瞒下去?”
颜昔于柳树疏影间,略略一勾唇:“以我现今的身体,只要戒了酒,撑上三五年不成问题。”
楚莫平躺着,仿似亦在问着自己:“能戒掉么?”
颜昔笑了:“我可以做到的,亦必须做到!我不能让她刚过门,就守寡。”
楚莫又问:“那么,三五年之后呢?”
颜昔无言以答,沉默良久,轻声道:“我会离开。我不想她亲眼见着我死。”
楚莫不再相问,他知道,若是心存希望地活着,比绝望地活着,多少容易些。四下死一般寂静,楚莫开始数着自己的时日。
颜昔瞥见,笑道:“不说这些了。你此次去洛阳,仍旧住曾经那处小屋么?”
楚莫默默点头:“自然是了!”
颜昔轻声道:“若我重返洛阳,定去看你。但愿,那时你还活着,我,亦还可行动……喝酒罢!”
楚莫隔空举了举酒囊,默然饮酒。
颜昔忽地吟着最喜欢的那首词:“
东武望余杭,云海天涯两渺茫。何日功成名遂了,还乡,醉笑陪公三万场。
不用诉离殇,痛饮从来别有肠。今夜送归灯火冷,河塘,堕泪羊公却姓杨。”
楚莫蓦然笑着:“你肚子里墨水不少,然,所吟诗句,却很是奇怪。不止诗句奇特,连你吹奏的曲子、填词,均是如此。我很好奇!”
颜昔淡淡一笑:“勿虚,你曾问我心仪之人。现下,已不必相瞒,或是说,我已不在乎了。至于你,信也好,不信也罢……其实,我的灵魂并非颜昔,也就是说,我的灵魂是另外一个时代的人,并且是女子。我喜欢的,是颜昔的父亲,颜路。”
楚莫闻得此语,被呛住,一直咳着。颜昔却已似笑非笑地坐于他身侧,望着他,眸中全然是真诚与忧伤。楚莫怔怔道:“那么,你的名字是?”
颜昔在他手掌中划下“柳昔雨”三个字,淡淡道:“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雨,取其字。”
楚莫一直觉得颜昔像女子,尤其是某些时候的温柔眼神。同样是温润如玉的男子,颜昔远不及颜路那般,有着男子的坚毅神色。不过,这太扯了!
魂穿,对于楚莫来说,根本不知是什么,但,绝对不好玩!他自顾自地喝着酒,不开口,偶尔会有一丝错愕地望着颜昔沉静的面容。
颜昔亦沉默了,与楚莫一同躺于长亭上。身旁还有放不下的人,如何能坦然面对死亡?楚莫深知,此时的颜昔,定然痛不可遏,所以,自己无需再多言。此刻,语言是如此的苍白无力。楚莫能做的,只有沉默。
忽而,颜昔横笛而奏,楚莫便取出玉箫而和。那是一曲颜昔最喜欢的歌曲,确切来说,是柳昔雨。那是现代的歌曲,绯村柯北的《天命风流》,自己极其喜欢,尤其那些歌词。此世,作为男子的她,将这首歌更是爱到了一种特别的境地。有一知己,此生亦无憾了!颜昔自顾自地唱了起来:“
天公爵微倾,洒下一壶酒……
人世多愁,自在几人能够
独倚高楼,总有人高歌相候
狂性难收,我自定我去留
笑他不懂,贪嗔痴不需看透
……
烦扰总难逃踏过不回首……
纷争不休,胜负自有缘由……
志趣相投,三杯两盏淡酒
知己我有,风浪中与他相守……”
……
楚莫默默然,瞅着颜昔。不管他是谁,楚莫都知道,颜昔深觉有愧的,并非颜路,而是萧未雪。那个如桃花般的女子,是颜昔最愧疚的人。
良久,楚莫终于开口:“往之,也许医仙有办法的。”
颜昔微笑道:“或许罢!最后一次喝酒了,不提这些!干!”
……
……
次日,楚莫离开会稽,只身远赴洛阳。
颜昔明白,楚莫的时日不多了,死前,还是最想回到谭蓁身侧。百岁之后,归於其居!有些时候,颜昔甚至会多少有些羡慕楚莫,或者说,柳昔雨羡慕楚莫。好歹,楚莫与谭蓁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是名正言顺的夫妻,虽然还未成婚。而自己……
颜昔默默地眺望着摇摇蜿蜒之路,心口忽地一抽……
☆23、我是人间惆怅客
萧未雪见着颜昔久久未归,便出门寻找,远远便望见颜昔跪于地面,弓着腰,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手撑在地上,原本看似矫健的身子现今却病弱般微微颤抖。萧未雪急忙上前搀扶,慌张地询问着,颜昔开不了口,只勉强站起来。萧未雪扶稳他方缓了缓,随即,他抱住萧未雪。
那单薄的身子有些僵硬,有些莫名地望向颜昔,颜昔却将她抱得死紧。萧未雪只得回抱住颜昔,而颜昔力道愈来愈大,近乎欲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她不由吃痛地呻吟。颜昔缓缓松了手,抬手拭去唇角沁出的血。
颜昔望了望萧未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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