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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英雄之一衣带水-第1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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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侯瑾轩露出了得逞的笑容,问道:“皇甫兄怎么会来此地?”
皇甫卓诧异地瞟了一眼瑕:“她没告诉你吗?我……”
刚开了个头,大部队也陆陆续续赶了上来,当先一位中年男子,中等身高但魁梧健壮,和黄大伟穿着差不多的粗布服饰,也同样蓄着络腮胡,但那气度风范却是天差地别,一双眼精光四射,显示出深湛的内力和丰富的阅历。他的胳膊上系着一条红色布带,和朴素的衣着不同,这料子却是上好的杭绸。
夏侯瑾轩心念一动,主动上前厮见道:“这位莫不是大名鼎鼎的漕帮夏帮主?晚辈夏侯瑾轩,有礼了。”
中年男子脸上露出微笑,漕帮众人也纷纷与他寒暄。
皇甫卓却有些惊讶,谁不知道夏侯家大少爷最讨厌江湖上错综复杂的帮派分割,也懒得与数不清的头头脑脑们应酬,怎么几个月不见,转性了?
殊不知夏侯瑾轩历险归来重回“故土”,这时候见着谁都倍感亲切。
皇甫卓正待一一为他引荐,还没来得及张口,就听见一道清脆的女声低声惊呼:“咦?怎么不见我姐姐?”
说话人轻蹙着峨眉,一对水灵灵的美目在众人中间转来转去。她一身翠色的衫子,衬出身形格外窈窕,站在一种灰蒙蒙的大老爷们儿中间本就格外醒目,此时这一发话,尽管音量不大,登时成了众所瞩目的焦点。
夏侯瑾轩刚才就觉得这姑娘有点眼熟,一听这话立刻想了起来:“凌音道长!”
见众人的视线一下子转向自己,凌音才意识到闯了祸,正有些尴尬,听见夏侯瑾轩唤她“道长”,索性摆出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抑扬顿挫地问道:“敢问夏侯少主,为何不见凌波道长随行?”
瑕差点笑出声,促狭地朝着凌音挤眉弄眼,看起来已是颇为熟稔。而对方却偏开脸假装没看见。
然而夏侯瑾轩的心情却没有这么轻松,一想到生死未卜的谢沧行等人,久别重逢的好心情一下子烟消云散了。他垂下头,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倒是暮菖兰面不改色,笑道:“凌音道长莫急,凌波道长走了另一条路,想来不日就会与咱们会合。”
凌音的脸上闪过一抹失望,不过她仍是维持着淡然若定的姿态。
被这么一打岔,原本的话题已无法进行下去,现场一时陷入了沉默。
这时,许久没有开口的沈天放忽然问道:“敢问夏帮主和皇甫少主,我爹……沈堡主没有派人来迎吗?”他的语气还算平静,但浓浓的不满与失望却仍是掩饰不住。
夏侯瑾轩这才意识到不妥,沈天放好歹也是义军中举足轻重的人物,他们这边兀自聊得热火朝天,却把人家一个人冷落在一旁,也实在说不过去,正想补救补救,就见夏帮主迎了过去。
“沈贤侄?都怪伯父一时没有瞧见,你不会怪罪伯父吧?”一副熟络的语气,“来来来,快给伯父讲讲,这次可是吃了不少苦吧?”一边说,一边相携着渐渐走远。
暮菖兰疑惑道:“沈家竟然没有派人来?”这也的确不合情理。看沈天放这公子哥儿做派,像是个得宠的。就算不是,亲生儿子历劫归来,也该有个表示才对,总不至于还比不上皇甫卓对好友的重视吧?
闻言,皇甫卓皱起了眉头,乍见好友的喜色霎时不见了踪迹:“沈堡主他……昨日一战,沈堡主不幸仙逝了。”
夏侯瑾轩与暮菖兰皆是一惊,随即了然,沈家人估计已经是一团乱,哪里还顾得上出城来接他们的大少爷?
一瞬之间,所有的喜悦、放松都烟消云散,他们终于记起,乱世仍没有结束,他们也仍未有离开战场。
“是什么对手如此厉害?”夏侯瑾轩问道。
皇甫卓叹道:“走吧,我再细细说与你听。”
此时,距离四十里的芮城,一处高门大院正挂着飘扬的白幡。冰冷的棺材里,沈堡主僵硬地躺着,胸口被长枪贯穿的伤口,掩藏在锦衣华服之下
正文 章三十八 故人重逢(1)

芮城距离黄河几十里地,因得了水利之便,向来是沃野千里、苗圃绵延的景致。如今又到了麦苗青青的时节,然而因战乱频仍、人心惶惶,田地是早就无心耕种了,稀稀拉拉的绿色有一茬没一茬,露出坑洼不平的土色,像是癞痢头一般,令人望之生厌。
荒芜的田地正中拱卫着一座土城。夯土城墙毁了又建、建了又毁,已经找不出几块整齐的颜色。
夏侯瑾轩轻轻叹息,芮城从来就不是什么城坚池深的坚城堡垒,只是被阴差阳错地推上了前台,就像是田园乡野间嬉戏的孩童,醒来时陡然发现身处于惊涛骇浪之中,那般茫然无措、脆弱无援。
待入了城,满眼都是飘动的白幡,更添了一抹悲壮。
不算宽的街道上行人稀少,即便有也是神情萎顿,或哀戚或木然。家家户户闭门锁户,户牖墙瓦都显出一股子灰败,只有白色的灯笼算得上唯一的亮色。
阴沉的灰和鲜亮的白,同样令人心情沉重。
漕帮的分舵如今已充作了灵堂,入门大堂之上,一列列的灵牌整整齐齐地摆在案上。
先一步赶到的沈天放正呆呆地伏在柏木棺材边,浑身缟素的女眷们哭声震天,有位年长的夫人甚至昏厥了过去,他也不管不顾,只是呆呆地看着,似乎仍未能接受这个事实。
沈天放茫然地伸出手,管家连忙拉住他,不住地劝着:“少爷,老爷已过了头七,只为了让少爷再见一面才耽搁到现在,如今也该上路了。”
可沈天放仍是充耳未闻,执拗地晃了晃父亲的肩膀,好像只要这样做了,就能把人唤醒似的。
而死去的人,只能无比安详地躺着,双手平放在腹上,尽管衣衫被儿子弄得凌乱了起来,险些露出狰狞的伤口,却也已经无力阻止。
夏侯瑾轩看着那张无论怎样修饰也难掩苍白的脸,曾经是威风凛凛也好,慈祥和蔼也罢,如今都只剩下一片空白。
他怕是再也没有机会去了解这位风云人物究竟是怎样的个性了,惟有嘴角的法令纹透露出一点点端倪。
夏侯瑾轩再一次地深切感受到人生有多么无常,也许下一个瞬间,一闭眼,胜败荣辱,什么都成了过眼云烟。
那么人生在世,究竟是为了什么?究竟该留下什么?
难道就只是为了害亲近的人流下伤心的泪水吗?
可惜没有人能给他答案。生与死,或许是自盘古开天时起就一直存在、今后也会一直存在的命题吧。
几人拜祭完毕,又对亲属说了几句“节哀顺变”之类无关痛痒的安慰,便随着夏帮主往后院而去。
一路无话,待到了堂中落座,夏侯瑾轩忍不住感叹道:“想不到敌人如此厉害,竟然连我方统帅都……”
夏帮主瞄了他一眼,回道:“贤侄有所不知……既然人家夜叉王都亲自叫阵了,我方也惟有由沈兄亲自出马才行。”
夏侯瑾轩一挑眉:“夜叉王?”
夏帮主明白了他的心思,不由苦笑,尽量委婉说道:“如今我算是看明白了,鞑子与咱们不同,越是王室贵族,手上的功夫越是过硬,可不能大意啊!”
夏侯瑾轩默然。暮菖兰咕哝道:“又是夜叉啊,真是阴魂不散。”
夏侯瑾轩不由苦笑:“这也难怪,铁鹞骑已然盘踞关中,他们也不想离开这王牌太远。再者,关中义军所处位置又十分敏感,若是一个不妙被咱们切断了后路,他们也是大大头疼。”
但反过来说,关中义军也已经陷入了两面包夹、四面楚歌的窘况,如今主帅新丧,群龙无首,主力之一的沈家堡又蒙受了极大损失,若不是折剑山庄牵扯了铁鹞骑的兵力,恐怕义军的处境将会更加艰难。
当真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啊!
皇甫卓看众人皆是愁眉苦脸,忍不住劝慰道:“沈堡主为国捐躯,也算求仁得仁,无需过度哀伤。诸位都是有重任在身之人,还应振作起来、共谋大业才是。”
“正是如此。逝者已矣,悔恨无益,从今往后才是重中之重。”从门外走进一人,身着道袍,黝黑国字脸,浓眉大眼,五官上看不出年纪,一举一动却是凛凛然一派大家风范。
凌音见到来人,连忙唤道:“铁笔师兄!”本想抱怨几句没见到姐姐的失望,可碍于这么多人在场,扁了扁嘴,只好忍住。
见到她,铁笔不由得一笑,立刻流露出几分憨气来
正文 章三十八 故人重逢(2)

皇甫卓引荐道:“夏侯兄,这位是蜀山铁笔道长,乃是凌音道长的师兄。”
夏侯瑾轩等人连忙起身行礼,一番简单厮见后,铁笔单刀直入地说道:“夏帮主,你看这代理盟主之位……”
夏帮主皱起眉头:“沈兄如今尸骨未寒,妄谈此事岂非对死者不敬?”
瑕闻言眨了眨眼,小声对夏侯瑾轩说道:“哎呀,想不到这位夏帮主还是有情有义的嘛,我决定原谅他好了。”
夏侯瑾轩端详着夏帮主的神色,轻轻摇头:“我看没这么单纯。”
代理盟主的位子也许曾经是炙手可热的香饽饽,可如今却已经变成了彻头彻尾的烫手山芋。上官世家与沈家的前车之鉴就血淋淋地摆在眼前,一个被逼得缩在弹丸之地朝不保夕,而另一个,满城的白幡还不够触目惊心吗?
鞑子使的好一招枪打出头鸟,谁敢挑这个头,就会换来身死族灭的下场。
夏帮主的拒绝与其说是出于情义,不如说是出于恐惧,就算漕帮家大业大,一个盟主之位值不值得冒这么大风险,可不得掂量掂量、观望观望?
这时,就听铁笔又道:“可如今战事频繁,总要有人统领筹划,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皇甫卓点头认同:“铁笔道长所言甚是。私情事小,家国为大,夏帮主还请不要有所顾虑。”
瑕忍不住翻了翻白眼,咕哝道:“又是这一套说辞。”
然而夏侯瑾轩却没有理会她,全神贯注地听着那边的对谈。
夏帮主仍是推辞:“我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如今漕帮一力扛起沿江防务,我实在分身乏术啊!”他的目光在众人脸上一扫,落在铁笔身上:“我看,不如就由道长担此大任吧!以蜀山的名望地位、以道长的人品才能,有谁会不服?”
铁笔一皱眉,谢绝道:“方外之人,不堪此任。”
夏帮主一怔,连忙道:“是我唐突了。”又转向皇甫卓,“那,不还有两位少主吗?”
夏侯瑾轩一惊,正欲开口,皇甫卓却抢先一步,摆摆手:“夏帮主此言差矣,先不论我二人年少德浅,既是关中义军的代理盟主,便不该由他人越俎代庖。夏帮主莫要推辞,当此危机存亡之际,众人只会感念夏帮主高义,怎会有人妄论是非?”
他还真是一心相信着那套“尸骨未寒”的说辞,不过总算还看得清形势,没有头昏脑热地答应下来,夏侯瑾轩大大松了口气,心底却不禁冷笑,看来义军当中同夏帮主一般想法的应不在少数,是以他竟不敢随意举荐人选,免得一言不对得罪了人,反倒宁愿推到外人头上。
思及此,他重重一叹,这大概就是敌人想要看到的局面吧。他忽然想起了龙溟手里的那面盟主令牌,不由得心念一动,若是由上官家的人出面挑起大旗,想来也名正言顺;而保护一个人,总比保护一个门派要来的容易。
可是,上官家是否仍值得信赖?这一步若是走错,后果可就不堪设想了!
夏侯瑾轩在这边想的入神,那边厢暮菖兰扯了扯瑕的衣袖,耳语道:“男人们凑在一起就喜欢聊些天下大势,我看咱们就不凑这个热闹了。”
瑕本来就听得昏昏欲睡,一听她这么说,立刻点头如捣蒜,两人悄没声息地退了出去。
凌音有些羡慕地瞟了她们一眼,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正襟危坐地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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