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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五世-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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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留玉倒没说什么,等她带完了,上下打量了几眼,才点头赞道:“嘉柔倒还算有眼光,想来敲她的头面也是好的。”
杜薇皱着眉道:“您若是想算计公主,直接开口问她要就是了,想来她也不会拒绝的,何必扯上奴婢呢?”
宫留玉啧道:“这话就是没良心了,我要女人的头面做甚,还不是为你讨的。”他又抬手摁了摁额头:“方才她忽的就来了,这冠子还是没来得及卸。”
杜薇抬眼,见他头上的还是那个重重累丝的,便道:“我帮您取了吧。”
宫留玉点点头,两人一并走过重重游廊,慢步着到了他住的正院。
他卧房里一面玉兰鹦鹉镏金立镜,光亮明净,人的面容在其中清晰看见,完整地映出他的风华。杜薇帮他解开颔下组缨,长发立刻散了下来,丝丝缕缕拂到她的手腕上,出乎意料地冰凉柔软,她伸手拢住了他的头发,慢慢地放到脑后,又取了一把象牙梳子慢慢地篦着,一下又一下,从头顶梳到发尾。
宫留玉微微吐了口气,脸上略微松快了些。他看着伸手认真给他篦着头发的杜薇,见她神色专注,仿佛永远也不会厌似的。他微闭了眼睛,头向后稍稍仰着。
杜薇握了把他的长发在手里,虽柔软却坚韧,不似他为人张扬桀骜,她帮他把头发拢了拢,正要放到一边,眼角猛然扫到一处,手指却颤了颤,不过很快就恢复如常。
宫留玉这时候却睁开了眼,轻笑道:”都看见了?“杜薇犹豫了一下,低声问道:“看到了…您颈子后面有块疤。”
宫留玉拂开了额前垂落的一缕长发:“你不想问吗?”
杜薇道:“您想说?”
宫留玉笑了笑:“我母妃死的早,小时候又不得宠,这个便是伺候我的几个奶嬷嬷留下的,她们不耐烦伺候我,茶水只给最烫的,用的是最次等的茶叶,饭食也都是隔了夜的,只在请安的时候把我打扮的光鲜些,稍稍说错了一句话便拿着藤条来抽我的背。”他抬眼看着窗外,檐角挂着的铃铛被风吹的叮咚,他神色却有些怅惘:“后面的这块,是有次冬天太冷,我便问她们要份例的炭,其中一个便把盆子里烧的正旺的炭兜头泼了过来,幸好我躲得快,这才只留了这一处伤。”
杜薇沉默地看着他,眼神似有怜悯,她想象不来这般华美的人颠倒落魄的样子,也不知该从何安慰。
宫留玉慢慢地道:“后来那几个我都除了去,剥皮抽筋,连骨头渣子都扔到山上喂了狼。”他起身负手而立:“事情虽是过去了,但我自此却不爱让人近身伺候。”
杜薇沉默许久才道:“能近身伺候您是奴婢的福气。”
他一扬手,理了理齐腰的长发,转头看着杜薇:“你跟了我这些天,可以说是没什么不好的,我想要什么该要什么,甚至不用我开口,一个眼风就能成事,你处处顾着我,凡事无不体贴周到。”他垂眸看着杜薇:“你是这些年来唯一能在我身边听用的人,我不后悔把你讨过来,可是你我都知道,你是很得我喜欢,我却不可能信你,你瞒下的事情太多,心思也不知飘在何处,横竖不在我这里,只这一条,你在我这里永远别想有出头之日。”
杜薇垂头不语,宫留玉这样的人,可不是随意发誓表忠心就能糊弄过去的,他要的是明白通透,只有拿捏着自己的隐秘,他用着才能放心。
他静静地凝着她,等她开口,见她良久无音,神色微有失望,淡声道:“我已是给了你机会,如今是你自己选的路。”
杜薇应了声是,正要躬身退下,就听他漫不经心地道:“过几日便是冬至,宫里要祭天,之后还要办冬至宴,你随我一道去吧。”
第42章
自那日过后,宫留玉也没再逼问过她,只是难免疏远了些,杜薇乐得自在,成日在房里刺绣缝补打发时间。嘉柔公主果然守信,当天就派人送来了一整套金光灿烂的金玉头面,还送来了一副梅花九九消寒图,宫留玉把头面给了她,自己却把梅花消寒图留了下来,无事的时候涂来消遣。
日子过的飞快,转眼冬至节将至,气温也又降了些,杜薇在房里算了下时间,打起帘子去了隔壁宫留玉住的地方,他一身靓蓝色绫锻袍子,正一瓣一瓣地染着梅花,见到杜薇过来,抬手招了招道:“你瞧瞧我这个画的怎么样?”
杜薇转身取了大氅来给他披上,随意扫了一眼,随口道:“殿下画的自然是好的。”
宫留玉冷哼道:“敷衍。”
杜薇取了墨砚慢慢地研着,一边道:“殿下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奴婢不懂这个。”
宫留玉叹了声,颇有些高山流水知音难觅的寂寥,他抬笔画了最后一笔,上下看了看,点头笑道:“已经成了,只是还差题词和印鉴,等我从宫里回来再想吧。”他说着就搁了笔,杜薇给他端盆让他盥手,他又接过干巾子擦了擦,慢慢道:“等会儿要去宫里过冬至节,你先去备着吧。”
杜薇端着盆子的手顿了顿,才试探着问道:“奴婢也去?”
宫留玉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却似乎懒得回答这个问题,把笔搁在青玉的笔洗里涮了涮,才道:“你不想去?”
杜薇端着盆子躬身道:“奴婢听殿下的。”
宫留玉站起身漫声道:“既是听我的,那就走吧。”
这人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杜薇也把不准他的脉,更猜不透他下步走的什么路数,只能下去收拾打点进宫要用的各项物事。
等她打点好的时候,宫留玉的车舆已经停在了垂花门外,他人已经坐进去了,正撩开银绣夔龙的车帘,不满地看着杜薇:“女人家就是麻烦,怎么不快点?”
杜薇踩着凳子上了车,把一只精巧的斗彩莲花手炉搁到他手里,慢慢道:“其他的倒是好弄,唯独手炉里的炭要烧好才热,奴婢等炭烧好耽搁了些时候,殿下恕罪。”
宫留玉叹息了声,把手炉塞回她手里,带了几分啼笑皆非:“又是手炉又是大氅,你把我当小姐伺候吗?”他撩起车帘探了探温度:“女人家不像男人耐寒,经得住冷风,还是你自己留着吧。”
杜薇想了想,自己也撑不住笑了,她伺候的主子都是闺阁里头的小姐,样样都照精细了来,冬日怕冻夏日怕热的,她也习惯了女人家多事矫情,如今伺候宫留玉也难免处处往多了想。
宫留玉看着她难得笑的开怀,眉目灼灼艳艳地舒展开,明晃晃地惹眼,他看的目光微缓,随即又淡了下来。虽说有个贴心人伺候是好事,但太过沉溺可就不好了,更何况这人眼下还探不出究竟。
马车一路出了府门,这时一阵噼里啪啦地炮竹声响,一股青灰色的烟顺着被寒风吹的飘忽地车帘钻了进来,带来呛人的烟味。宫留玉捂着鼻子皱眉道:“哪里来的贱民,放炮都放到我府门口了。”
杜薇掀起帘子看了看,然后对着宫留玉道:“是几个小孩子家,想来是不懂事误闯过来的。”她又解释道:“冬至节又叫亚岁,仅次于过年呢,哪里能不多乐呵乐呵?”
宫留玉倒也没心思和几个小鬼计较,只是哼了一声,又嘀咕了几句,然后就听车外飘来一阵歌声“一九二九,招唤不出手;三九二十七,篱头吹觱栗;四九三十六,夜眠如露宿;五九四十五,太阳开门户…”
他听得入了神,然后笑道:“这歌倒是有趣,叫什么名字?”
杜薇也侧耳听了一会儿,浮上一丝怀念神色:“是九九歌,我小时候也唱过呢。”
宫留玉饶有兴致地道:“哦?是么?你唱来听听。”
杜薇清了清嗓子,一开口却是一口轻软的南方小调,宫留玉怔了怔,半闭着眼睛侧耳听着,细白手指还合着拍子在膝盖上敲打着,她本来还有点放不开声,如今见他听得认真,便慢慢地开了嗓子,婉转缠绵的曲子在车里盈盈流着,似乎冷气儿都被驱散了不少,语音缠绵地将人裹着,让人跟着酥麻了半边身子。
一只曲子也没多唱,杜薇很快唱完,然后清咳了声。
宫留玉回过神来,谑笑道:“瞧不出来你会的倒是多。”
杜薇干咳了声:“小时候学的。”她看宫留玉如今心情尚好,便试探着道:“今儿个您带奴婢进宫,是有什么别的吩咐?”
宫留玉淡笑了声,转身拉开一个小巧的楠木嵌螺钿柜子,从里面取出一樽四方的兽首铜樽,杜薇侧头看了看,讶然道:“这是赏赐宗室用的铜盏。”
宫留玉搁在手里把玩了片刻,慢慢地道:“这杯子做了手脚,只要一注酒水,过上一时半刻就会裂开。”
杜薇屏气凝神地听他往下说,就见他继续道:“按照往常,每回冬至宴结束之后皇上都会赏赐稷酒和大羹,算是赐福给众人,每个人用的器皿和酒盏都是有定数的…”
杜薇隐约听出些门道来,就听他继续道:“这个是我仿照老六的模子打的。”
越是细处越是容易让人揪出错处,杜薇由衷佩服道:“殿下好谋算。”
宫留玉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把手里的铜盏搁在八锦盒子里递给她:“等会儿宫里定然忙乱,一应的器皿杯盏尚仪局打点的,你把这个交给郑司宾。”
杜薇一怔,不知该不该接,就听宫留玉的声音轻飘飘从头顶传来:“怎么?不乐意?”
杜薇见他眼神深邃分明,正定定地看着自己,心里一惊,忙低头应道:“是。”
宫留玉颔首道:“我四下里都打点好了,你只需要把东西交到她手里就是。”
杜薇手心沁出冰凉的薄汗,不是害怕做这事儿,而是猜到了宫留玉的心思,他怕是疑着自己跟宫留善是一路的,前几场不过是在故意作秀取信于他,这才故意让她去陷害宫留善。若是这事儿出了什么岔子,头一个倒霉的就是不明不白的自己。
宫留玉见她握着盒子的边角不作声,便问道:“有什么不对吗?”
杜薇再开口时,声音已经稳了下来,问的却是旁的事:“您既然在宫里能活动开,干嘛不直接取了陈美人性命,何必要依托嘉柔公主成事呢?”
宫留玉没想到她问的却是这个,沉吟了片刻才道:“让她死自然是不难,只是她最近忙着给陈家翻案,她若是不明不白地死了,头一个遭怀疑的就是我,可嘉柔就不一样了,她只要随意挑拨两句,让她死在后宫争宠之中,那我自然能脱了干系。”
杜薇‘哦’了声,把铜盏取出来搁到袖子里,宫留玉瞧了眼便靠在车围子上闭目养神。
这一路直到进宫两人都没有再说话,宫留玉的下了车,一路同她走到了摆宴的交泰殿,他刚一进去,立刻被一众大臣和外戚宗室围住了,此时时候尚早,祭天礼节也未正式开始,一应的器皿都搁在偏殿里,杜薇四下看了看,她转到一侧的偏殿,果然底下人都忙乱着,各局都穿着不同颜色的衣服,看着很是好认,她听一个宫女喊一位个高嗓门大的女官‘郑司宾’,便想了想,抬步走了过去。
郑司宾竟然一眼就认出了她,冲她点了点头,示意她往里走,又转过脸去吩咐了几句,便到了跟她一并到了用帷幔圈出的一小处空间,她也不废话,直接把手里的杯盏递给郑司宾。
没想到郑司宾接了之后搁在手里掂了掂,目光有些奇异,上下打量了她几眼,随即恢复了正常神色,点头道:“我省的了。”
杜薇觉出她目光有些不对,正想探问几句,就见她掀了帘子转身走了出去,她微蹙了眉头,略等了会儿,也转身出去了。
她直直地转往正殿,就见宫留玉如众星拱月一般,远远地站在人堆儿里,若有似无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就收回了目光。
杜薇知道他现在疑着自己,不过她把杯子原样儿送了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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