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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狱-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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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姑娘,咱们都是吃苦力饭的下作人,谁敢动院子里半个针头线脑啊!夏姑娘可别冤枉了小的们呐…”

    工地的工头是个矮壮黑脸的汉子,为人也老实,对自家兄弟也是信得过,当即替大家辩解道。

    夏至与工头也是眼熟,知道他是个老好人,平日里没少关照他们,天热时节就给他们煮大碗的凉茶,还给他们吃井水镇过的瓜果,米饭管够,时不时还给他们吃肉,本不愿与他们为难,但想起杨璟的叮嘱,不由硬起了心肠来。

    “你们可别怪我,这次少爷是真的发火了,少爷说了,那个蟊贼要是明早之前还不主动到少爷那里请罪,明天你们就全部不用上工了,全部卷铺盖走人!”

    夏至此言一出,周围的工人顿时哗然,虽然干建筑是苦活儿,但好歹也是有技术含量的,古时没有重工业,轻工业和手工业都不发达,匠人数量也不多,巴陵这种地方,也不是天天有人盖楼,这活计可不是太好找。

    而且杨璟盖的不是一般的楼,里头都要雕梁画栋,算是盖豪宅,他们这些工人的工钱也很是可观,待遇又好,哪里找这么好的主人家干活啊!

    听说要因为一个还不知道有没有的蟊贼而让所有人丢工作,大家伙儿可都气愤了!

    “怎么能这样!”

    “可不能这样啊!”

    “是哪个缺心眼的,竟然连主人家的东西都敢动,可害苦了咱们了!”

    夏至也懒得理会,气鼓鼓地哼了一声,正打算离开,那黑壮工头又凑了过来,恳求道:“夏至姑娘,您还是跟少爷求求情吧,先不说是不是咱们兄弟干的,单说这楼也盖了大半,工期可是延误不得的,可不要因为几株草药,误了少爷的大事啊。。。”

    夏至其实也认为工头说得在理,她家杨璟少爷可不是小气的人,家里银子都放心交给她来管,平日里也交代过她,对工人的伙食不要太苛刻,要多给他们吃肉,也不知少爷这次是怎么了。

    “工头,这可不是我能做主的事儿了,你也知道我家少爷救过曹家大夫人,那可是起死回生的手段,医术高深的人通常最是爱惜草药,再说了,咱少爷好歹是推官,家里出了内贼,他脸上哪里能挂得住。。。”

    夏至想起杨璟的叮嘱,也不敢胡乱答应替他们求情,但又耐不住工头那可怜巴巴的样子,正要狠心离开,却又想起杨璟嘱咐她必须要说的那句话,便放高了声音说道。

    “哼,你也别替人求情了,你信得过他们,他们可不一定干净,那个贼要是还有点良心,就应该早点自己滚蛋,别连累了所有兄弟!”

    众人一听,也确实是这个理儿,那贼若真是家里人,自己走了也好,一来少爷追究不到他,二来少爷也知道谁是贼子,也就不会让大家伙儿都卷铺盖了。

    看着夏至离开,众人却都安静了下来,目光纷纷集中在工头的身上,工头也是长吁短叹,看谁都不像,但看谁又都像贼,一时间也是人人自危。

    杨璟偷偷在一旁看着,直到夏至离开工地,他才现身出来,见得夏至欲言又止,知晓她想要求情,便拍了拍肩头道:“放心吧,杨大哥我只是想抓住那个贼,不会真的让所有人卷铺盖的。”

    “真的吗?那可太好了!少爷你真善良。。。”夏至嘻嘻笑着,不由自主地挽着杨璟的手臂。

    杨璟见她像个小丫头一样,也是发自内心欢喜,点了点她的鼻尖笑骂道:“你呀,就是太善,会吃亏的。。。”

    夏至搂着杨璟的手臂,蹭了蹭道:“这就叫上梁不歪下梁正,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婢,只要一直跟着少爷,夏至又怎么会吃亏,嘻嘻。。。”

    杨璟也是摇头笑了。

 第六十七章 启蒙

    时维五月末,六月又未央,烈日当空莺飞草长,华木葱翠清风喜人,庄园中的活水湖里青莲不妖碧连天,清风捞起湖水的清凉,撒播在整个庄园里,便是杨璟这边的茶厅,都能感受到湿润润的清凉气息。

    夏至丫头终究有些不放心,又到工地那边去,打算再劝劝那些苦力,希望那个贼子能够主动站出来,切莫连累了所有人。

    杨璟一个人在茶厅里沉思着,头绪还算比较清晰,正打算在到药园里去,也好验证一下自己的推想,此时陈水生却走了进来。

    陈水生年纪不大,为人耿直,藏不住什么心事,一进来就走到杨璟的面前,脸色有些阴沉地朝杨璟辩解道。

    “杨大哥,工地上诸位哥哥不可能是贼。。。他们都是好人,大哥可不能冤枉了他们啊。。。”

    杨璟知道陈水生是个没有心机的孩子,也不气恼,只是给他递了一杯凉茶,陈水生见杨璟一脸不在意,有些赌气地别过脸去:“我不渴。”

    杨璟也是笑了笑,好歹陈水生是真的将他当成兄长,所以没有跟他客气见外,也没有把他当成自己的主人或者上级,所以他才会尽心尽力在工地帮忙,这一点让杨璟感到非常的温暖。

    不过他到底是个没有太多阅历的少年,常年跟父亲独居在洞庭湖畔,便是卖鱼也不会讨价还价,这么个老实人,通常都有着自己的执拗。

    杨璟见他生气,便将茶盅轻轻放下,而后直视着陈水生道:“那个工头让你来求情的吧?”

    陈水生正要点头,却又想起工头叮嘱他不要承认,但他偏又不是个会说谎的人,当即涨红了脸,埋着头沉默着。

    杨璟的眼光虽然没有王不留那么毒辣,但陈水生这么一个白纸一般单纯的孩子,他自然能够一眼看穿。

    陈水生为人淳朴,也没接触过太多的人,没什么朋友,几天来与这些豪爽不羁的汉子们同吃同住,很快就会跟人掏心掏肺称兄道弟,杨璟也很清楚这一点,但也正是因为清楚这一点,他必须要提醒一下陈水生,免得他今后太过轻信于人而误入歧途。

    “水生啊,我知道你心地善良,同情这些人,但他们之中有人擅自进入药园,偷采草药,这是品行问题,如果不及时让他吃些亏,只怕他侥幸得脱,会继续偷下去,今日偷草药,明日还不知道要偷什么,这反倒害了他,让他吃些苦头,他才能记住疼,今后才能老老实实做人。”

    杨璟也算苦口婆心,但陈水生仍旧转不过弯来,他小声嘀咕道:“不就是几株草药么,杨大哥既然舍得给他们吃肉,舍得给他们加工钱,为什么就一定要抓住几根不值钱的草药不放?”

    杨璟拍了拍他的肩头,将他按在椅子上,将茶盅再度递给他,这才继续开解道。

    “水生啊,你可知道我为何让你去搬援兵?”

    陈水生只知道杨璟让他去通知徐凤武和宋风雅,顺便把王斗也叫了过来,但具体内情他是不知道的,此时也只好摇了摇头。

    杨璟轻叹了一声道:“几株草药确实不值什么钱,但要看用在哪里,如果我说他偷的草药是为了救治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江洋大盗,你还会觉得仅仅只是几株草药而已么?”

    “这世间之物,并非价值决定作用,而是作用决定价值,文人们视为珍宝、字字珠玑的孤本典籍,到了目不识丁的贩夫走卒手里头,只能当柴火来烧,文人们不屑一顾的粗面馒头,对于饥寒交迫的灾民而言却是救命的口粮,我们看事情决不能由心而论,随心所欲,还要看全面,看长远,如此才能不偏不倚。。。”

    杨璟也算是用心良苦,陈水生并非愚钝,听完也是有所感悟,但一时半会儿还是没办法转变得过来,当即又质疑道。

    “好,就如杨大哥所言,这些草药有着大用,用来救治坏人的话罪过就会很大,但你又如何确定那个贼就是咱家里的人?不能是那个坏人偷的吗?为了给爹爹熬药,我和夏至姐也去摘过几次草药,杨大哥为何就这么肯定?”

    陈水生虽然也听说过一些关于杨璟破案的传闻,但此时心里只着急着替工人们求情,哪里还想到这一茬,再者,没有亲眼所见亲身经历,他对杨璟善于破案之类的传闻,也不可能有太多的体会。

    杨璟呵呵一笑:“因为我查看过药园里头的鞋印,夏至是女孩子,她的脚要比你们的都小,而且她的是自己纳的布鞋,工人们的却是草鞋,鞋印是不一样的。”

    陈水生:“那为什么就不能是我,而是其他人?”

    杨璟瞥了一眼陈水生那光溜溜的双脚,轻轻一笑道:“水生啊,大哥说的可是鞋印哦,说实在话,你已经不是洞庭湖畔打渔的小渔夫了,也该习惯穿鞋了。。。”

    听得杨璟调侃,陈水生顿时羞红了脸,将那双赤着的大脚往后缩了缩,仿佛杨璟的目光是刺在他脚上的银针一般。

    杨璟也确实在药园里发现了几枚光着的脚印,想来应该就是陈水生的,因为其他工人都是老手,知道在工地干活如果不穿鞋会是什么样的下场,而陈水生经验太少,又习惯了水里来去的光脚日子,整个庄园不穿鞋的,除了他便是他老爹陈潮,这一点并不难推断。

    其实他们来了之后的第一天夜里,夏至就给他们准备了鞋袜,但陈水生见得那鞋干净舒适,一直没舍得穿而已,听着杨璟如此分析,他心里也就服气了许多。

    毕竟他见过的世面太少,杨璟只凭着脚印就推断得头头是道,说穿了之后或许很简单,但对于陈水生而言,这样的推断是很神奇的一件事情。

    “那大哥为何确定是咱们的工人,而不是那个坏人?”虽然此时他还有疑虑,但已经不是埋怨杨璟的狠心,而是出于好奇,希望能够继续听杨璟推理下去,就仿佛发现了一个有趣好玩的东西一样被深深吸引了。

    杨璟本就想让陈水生去当捕快或者留在身边听用,见得他感兴趣,心里自然是高兴的,他还怕陈水生被那帮工人忽悠,决定跟着这群工人干活呢。

    杨璟笑了笑,从怀里取出一个纸包来,摊开之后,放在了桌面上,推到陈水生的面前道:“你看看这些是什么?”

    陈水生一脸狐疑,低头仔细看了看,又捻起一些来,用指尖搓了搓,挠着头答道:“这是石屑啊,工地上很常见,这两天在筑基,石屑搞得满头满身都是呢。。。”

    杨璟满意地点了点头,而后继续启发道:“这些石屑是我在药园里发现的,就在几株芍药底下的一个鞋印边上发现的,这说明了什么?”

    陈水生敲了敲脑袋,恍然大悟地答道:“我明白了,这些石屑肯定是工人干活的时候落在鞋子上的,所以大哥才这么肯定那小贼是咱们工地的人!”

    杨璟呵呵一笑,却又反问道:“这些石屑也有可能是那个坏人留下的啊,他既然让里头的人帮他偷草药,不去工地,怎么指使那个人?”

    陈水生此时已经投入到分析之中,经过杨璟的一步步启发,也渐渐掌握到了这种节奏,沉思了片刻之后,便冷静地分析道。

    “不是外头那个坏人,如果是那个坏人,他既然能够到工地来,就必须经过药园,既然他经过药园,自己偷摘回去便是,为何还要多此一举地指使别人,这不合常理。”

    杨璟哈哈一笑,又继续引导道:“既然那个坏人没有进来,那么里头的人又怎么能够受到那个坏人的指使?”

    陈水生:“外头的人没办法进来,但里头的人可以出去啊,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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