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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末民初历史演义-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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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在老哥身上,索性保你一个道台。一者表明兄弟的心迹,二者老哥马上便是观察大人。兄弟叨庇余荫,将来说起来是王观察的知己,也就很有光荣了。”苟登科这一席话,真乃婉转可听,面面俱到,在他想着明哲一定是谨如遵命了。哪知这位迂腐先生,不但不肯依从,反倒立时变脸。只听他冷笑了两声答道:“请父师暂息清谈,不必往下说了。门生有一句斩钉截铁的话上禀父师。那宝瓶便是门生的性命,门生的性命便是宝瓶。不要说是知府道台,便是明大人把他那巡抚让给门生去做,来换我这宝瓶,今生今世,也休想如愿。要说到力压势迫,门生更不放在心中。别说他是巡抚大帅,就是皇帝老儿,他得遵守法律,不能强买强卖。门生也没有别的可托父师,但求父师善为说辞,婉转回复他。就说古董客人信口胡云,王某并无铜瓶。请他打断了这一条痴心,不必再来啰唣,门生就感激不尽了。”苟科登听了,脸上略变一变颜色,笑着答道:“老哥的话果然不差。他虽然是巡抚,也不能强取人家心爱之物。再说瓶乃无价之宝,府道也不过有价之官。以有价易无价,老哥诚然是吃亏。兄弟今晚便写信回复他。你只管放心,这也不是什么紧要事。”明哲再三致谢。又过了几天,苟知县再也不提此事,只是面子上同明哲却疏远了许多。既不常出来闲谈,也不同桌吃饭了,至于饮食供应,也渐渐淡薄起来,大有楚王不设醴酒之势。明哲心里自然有些不耐烦。但是此来原为重修书院,如今书院却无日开工,闲住又毫无意味,便写了一封信,向县官告辞。苟登科也不留他,只传出话来,说公事太忙,恕不面送,等到开工之日,再专差造府面邀。明哲赌气回家,从此闭门课子,凡有求访的人,一概不见。
此时天宠已经十七岁了,天秀十三,二人的学业,倒是大有进步。明哲立志不叫他学八股文章,说这是一种毒药,我自己吃了,不能再叫后代去吃,只是拿些经史子集,教他兄妹二人。天宠最好的,就是孙吴兵法,很有心得。不但朝夕研求,而且还要实地练习。村中十几岁童子,他邀集了六七十个,终日排兵布阵斗隐埋伏。明哲很是欢喜,说他将来长大,必然是一员名将。天宠也如此自负,在那童子队中便以大元帅自居。却喜这几十童子,也甘心听他的指挥调遣。明哲更借此消遣岁月,解他的无聊。这一天,父子二人正领着许多小孩子在场院里摆阵,忽听一阵犬吠之声,村中进来两个人,每人手中全提着一个大包。进得村来,见场院中有许多小孩玩耍,二人便走上去,向明哲拱一拱手问道:“请教老先生,这村中有一位贡生王先生,你老可认得吗?”明哲道:“你二位打听他有什么事情呢?”内中一人道:“我们是从北京来此买卖古董,昨天才到贵县。在店里打听此地,是否有好古董的人。据店家说,唯有王家寨的王贡生老爷很好古董,如果有出色东西,真肯出价,故此我们二人特来访他。现有宝鼎彩瓷,求这位先生赏鉴赏鉴,又不知他住在哪里,故此动问一声。”明哲听了,便又触动了好古之心,立时笑道:“二位要访王先生,可随我来。”二人便跟着明哲到了家中,让至书房。明哲道:“在下便是王贡生,你二位有何宝货,请拿出来开开眼界。”二人打开包裹,里面是一架汉鼎,乃是汉武帝得汾阴宝鼎时照样缩制的,尺寸虽然不大,上面斑斑点点的有一层粉绣,光彩烂然。明哲见了,不觉喝一声彩道:“不愧宝鼎。”再看那一位拿出一座五彩瓷瓶,乃是大清康熙年制,确是官窑宝烧的。明哲仔细看了看说:“这瓶虽然不假,到底还不及这鼎,真是古色古香,但不知你们要价多少?”二人道:“先生如果合买,我们大大让你一个便宜,只给三千五百银子。我们得了钱,也好再去收买别的货物。你要是分着买,这瓶是一千八百,鼎是两千五百,俱是实价,不能再少的了。”明哲道:“论理这个价钱原不算多,但是田舍翁哪有这许多银子?你二位空来一趟,我只算享一点眼福罢了。”二人道:“先生买不买,倒没有什么。我们听说你是古董高眼,不过来领教就是了。”明哲见他二人如此殷恳,便论起古董来,越谈越投机,两个古董客人非常佩服。临行之时,二人很犯踌躇。甲客说:“咱们还要到洛阳收买货物,携带这两件宝物,路上很是不便。倘然磕碰了,或是被人劫了,将来回京时怎样交代柜上。”乙客道:“我也是这样想,要寄存在店中,又怕不妥。这却怎么好呢?”甲客沉吟了片刻笑道:“我看王老先生确是读书君子,况且又爱惜宝物,莫若将此两物,寄存在他府上。好在有半个月我们就可折回,你看这个主意可好?”乙客鼓掌道:“好极好极。”二人便向明哲作揖请安,无论如何,请他暂为保存,俟等从洛阳回来,必然专诚致谢。明哲始而不肯,说这是贵重东西,倘然伤损了,如何赔你得起。怎当二人再三恳求,说了许多好话,明哲拗不过,只得答应了。把书橱打开,叫他二人亲手放在里边,又锁好了,然后才告辞而去。二人去后,过了十几天,还不见回来,明哲心里很犯踌躇。这一日早晨,尚未起床,忽然门外一声呐喊,拥进十几名差役,后面还跟定一个官儿,却是本县的捕厅典史臧坦。进了门也不问青红皂白,一直跑进书房,翻天倒地地搜检。此时明哲闻信,已经起来,连衣服都不愿穿好,便跑至前边。见了臧典史本是熟人,便怒冲冲地问道:“父台擅入学生家里,横行搜检,这是王法所许吗?纵然学生犯了法,也须先传了去,推问推问,哪有查抄人家的道理?”臧典史道:“这个你不要怪我。我是奉上官所派,概不由己。”两人正在口角,差役已从书橱中,把古董客存的两件东西全搜出来,呈臧典史观看。典史见了,便大喝一声:“把王明哲锁起来,别把窝主放跑了!”差人掏出锁链抖一抖,早套在明哲颈上。明哲此时气得连话全说不上来,只有浑身打战。典史又指挥差人,到他内宅去搜。不大工夫,又搜出许多钢铁瓷各色古董,连铜瓶也在其内。明哲见了,心中犹如刀割,便破口大骂道:“你们这一群强盗,青天白日,到良民家里打抢,该当何罪!我这老命不要了,今天同你拼了吧!”说着便一头向典史撞去。那禁得许多差人,硬把他按住。此时明哲的夫人苗氏,同女儿天秀,早哭作一团。却是天宠瞪着两眼观看,一声不响。众差人将这许多古董,载在一辆车中,又把明哲牵出来,也装在一辆车中,仿佛获着大盗一般。苗氏赶出来哭着,央求典史说:“我丈夫是读书人,并未做过犯法的事。今天到底是因为什么,请老爷说一说,我们家人也好明白啊!”典史道:“你们家做的事还问我吗?这是抚帅大人交下来的公事。因为他衙门里失了盗,后来获着贼人,供出王明哲家是窝主。大帅开了失单,并将盗首解来本县,叫县里来拿人,一并起赃。县大老爷因为同你家贡生,平日交好,不忍亲自来查抄,所以派我代办。如今赃证俱全,还有什么说的?”苗氏道:“岂有此理?这些古董,全是我丈夫用钱买来的,怎么说是赃呢?就是前院书房的两宗东西,也是古董客人存的,你们却抢了去,人家来取东西,怎样办呀?”哪知这一句话,倒给了典史的把柄,喝道:“不要狡辩了。你既承认是人存的,便是贼赃。古董客人,肯拿这般贵重东西存在你家吗?反正冤与不冤,等到县衙再说,我此时没有工夫同你斗口。”说着便催差人赶车,一直拉往城里去了。
苗氏领着一对儿女,眼巴巴地看丈夫被人捉去,只有号啕大哭,别无他法。倒是天宠有主意,说:“娘净哭一阵子,当得什么?容我进城去,倒探一探消息。或者花上几个钱,打点打点,把爹放出来,也未可知。”苗氏一想很对,便拿了五十两银子,交给天宠,叫他速去速来。
不言天宠进城,再说明哲被这些人架到县署,典史先上去,向苟登科回明。苟登科皱眉叹息道:“真是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那个王贡生,我同他相处两三个月,认定他是一位有学有品的名秀才,没想到他竟是一个大盗的窝主。从今以后,不敢复相天下士了。”说罢便吩咐坐堂。左右喊一声堂威,苟登科头戴官帽,身穿袍套,足登官靴,五品品顶,朝珠补服,眼上还戴着一副大墨镜,迈着八字步,踱至二堂口。衙役三班喊了一声,老爷坐下了,执堂的将点单呈上。苟登科拿起朱笔来,在单上一点,下面高声喊道:“带王明哲。”只听铁锁啷当,已将明哲牵至堂前。左右又喊一声跪下。明哲到了此时,只得耐着气跪下。苟登科低声问道:“王明哲你本是读书之人,本县平日看你很好,你为何不好好读书,力求上进,却甘心做大盗的窝主?我真真替你可惜。如今赃证俱全,本县想袒护你,竟无可设法。你莫如从实招上来,我必替你将罪名改轻。这并非本县枉法徇私,实在出于爱才的诚意。你就从实地供吧,一共结识了多少大盗,你家中一共窝赃几次,一共分过多少东西,详详细细地说,不要隐瞒。”明哲听了,立时火气上冲,忍耐不住,高声骂道:“我把你这狗官,你但图巴结上司,上灭天理,下残民命,你还当我不明白你的圈套吗?你不过为夺取我的宝瓶,使出这样辣手。我王明哲生不能食汝之肉,死当追汝之魂。你还叫我承认窝藏贼赃,你自己问问良心,只怕掏出你那心来,连狗全不食。”明哲是越骂越气,越气越骂。哪知苟登科笑吟吟的,偏不生气,对明哲道:“不给你一个证见,你一定不肯招承。来呀!把昨天由省解来的那两名盗犯快快带上来,叫他们对证对证。”衙役答应一声,少时牵上两个人来。明哲举目一看,恰是日前寄存古董的两个客人,便高声说道:“你两人不是前十天在我家里寄存瓶鼎的人吗?你们自说是贩古董的,怎么今天又变成窃盗了?”二人一口同音道:“我的王老先生,你招了吧。咱们同伙好几年,我们弟兄哪一样也不曾亏负你。如今犯了案,咱们是有福同享,有罪同受,还能说旁的吗?”明哲一听,这是串好了来的。自己气得乱抖,一时间反倒答不上话来。苟登科在上面喝道:“你们若非同伙,你为何一见面便认得他?几千银子的东西,平白他会存在你家?你想想世界之上,有这样情理吗?你快快招了,我给你留体面,不然你的功名,我现已移会儒学革掉了,打也打得你,枷也枷得你,到那时你不要怨本官翻脸无情。”明哲到此时已经气得说不上话来,缓了半天气,才答道:“你的目的,不过为那个劳什子的铜瓶。如今铜瓶已到你们手中,你何必再为已甚,必须强迫着我承认做一个贼,你才甘心呢?”苟登科笑道:“你这人真糊涂,你要不是贼,抚帅大人的东西怎能在你家里呢?难道说我们做官的,还能诬良为盗,抢掠人民的古董吗?”明哲一听这话,简直是夺了你的宝物,还要名正言顺,使你永世不得张口翻身。这一气更非同小可,登时大叫一声,从口内喷出鲜血来,一侧身晕倒在地。苟登科见了,便吩咐退堂,暂把他押在待质所中,听候明日再讯。众差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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