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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兵的嘛，没有几个人会不喜欢手里的装备越来越好的，因为这会给他们一种安全感，就算他们以前长期以来受的教育是“不怕牺牲、不怕吃苦”、“精神打倒一切敌人”等等，但其实在他们内心深处还是很清楚，有了更称手、更先进的装备，就意味着将来有一天他们要上场的时候，打败敌人并活着回来的机率会呈级数上升。

这就使得战士们训练起来也很有劲头，毕竟是关系到自家性命的问题，尤其这时候战争的压力还相当大，说不准“如果明天就有战争”这句口号很快就会变成了现实，所以这种好事别的部队那时求也求不来的。

真正的大事，就是空降部队里许多人一开始担心的……随着别的部队调进来的高素质人员越来越多，空降部队必须开始裁军了，否则这基地很快就要面临人满为患后勤压力过重的问题了。

“军长，这事可不可以缓一缓再讨论！”会议室里，刘政委向军长提议道：“这事来得太突然了，不只是他们没有心理准备，我们也没有心理准备！”

“是啊！”吴团长赞同道：“这些同志都是好同志，他们虽说是被淘汰的一部份，但其实跟其它部队的战士比起来都可以算是素质好的，甚至可以说是十分优秀的战士，他们大多数在我们部队都有好多年了，对部队都有了感情，现在一下就让他们走……”

许军长摇了摇头，打断了吴团长的话道：“这些我也明白，他们中还有些是我十几年的好友，还有老部下。但一来他们在这什么事也干不了，甚至因为训练场地紧张只能在宿舍里擦枪，二来这部份战士又给我们基地带来很大的后勤及空间等各方面的压力，你们看现在连食堂都不够用了，都出现要把饭送到宿舍里或者分批分时段吃的情况。更何况，这伸头缩头都是一刀，裁员是早晚的事，晚裁还不如早裁！”

许军长这么一说众人就都没声音了，因为大家都知道许军长说得对，裁军是肯定的，这是由空降部队由纯步兵向多兵种的合成部队转化这一点决定的，那多出来的步兵对空降部队来说显然就派不上用场了。

如果是这样，那还是真是晚裁不如早裁……早裁对部队有好处，对被裁的军人也有好处，因为他们复员后有更多的时间在社会上走出属于自己的一条路。

于是这件事就这样在众干部令人压抑的沉默中决定了。

要说这事难办却也一点都不难办，被淘汰的战士其实是早就定下来了，就像训练团一样，在选拔阶段就已经知道哪些人是不合格的，这部份人被他们自嘲为“判了死缓”，也就是暂不执行在部队等“死”的意思。

其实部队里的战士是很忌讳说这样不吉利的话的，但他们却觉得无所谓，按他们的话说，就是很快就要复员了，连军人都算不上了，那还忌讳个啥？！

当然，在训练的过程中还有一些小幅的调整，就像之前说的一样，我们会在这些被淘汰的战士中发现一些心理素质特别好的人才，在训练时又会接着淘汰掉一部份人。但总体来说到现在已经差不多稳定了。

所以，这个工作对我们来讲，其实就只要去点个名弄个花名册，然后发放一下复员军人证及补贴之类的也就结束了。

但要是说简单吧，这工作却又绝没有这么简单。

别的不说，在召集了这些战士开会做思想工作的时候，许军长一说出裁军的决定会场上就哭成了一片。

但这种哭却是没有声音的，因为他们现在还是军人，他们还没有离开部队，所以还是严格按照纪律端端正正的坐在椅子上挺直了身子，只是那眼睛却控制不住的红了起来，泪水忍不住的流了下来，这场面只看得许军长话都说不下去了，他回复下心情试图把话说完，但很显然这种努力没有成功，最后只得叹了口气背过身去偷偷的抹着眼泪。

“同志们！”见许军长没法再主持这个会议，政委就走到话筒前说道：“你们都是好同志，同时也是十分优秀的战士，现在之所以要离开部队，完全是因为部队要进行改革，要打破以往的以人为主、以精神为主的治军观念。从某些方面来说，是我们对不起你们，我们心里有愧……”

“不，政委！”这时台下的战士们打断了政委的话，七嘴八舌的回答道：

“这是应该的，是我们不够好！”

“我们支持国家的政策，支持上级的决定！”

“我们服从命令，部队养我们这么多年，是我们愧对部队！”

……

“都是好同志啊！”政委摘下眼镜擦了擦上面的泪水，感动的点着头接着说道：“你们放心，我们会根据你们的情况，能转到其它部队的就尽量转，不能转的，会尽力为你们安排好工作！”

但其实这些话都有些不切实际，转到其它部队？其它部队这时也面临着裁军的危险，每调进来一个人就意味着自己部队要多裁一个，所以谁也不愿意这么做。至于工作嘛，之前已经发生很多这样的事了，现在的用人单位并不喜欢用复员军人，复员军人也很难再融入到社会中去。

然而就算知道这些，战士们还是回答：

“感谢政委，感谢上级！”

“请首长放心，我们能照顾好自己！”

……

我也被这一幕感动了，因为我没想到这些战士们在面临裁军时会是这样的表现，这时我心里想的，就是他们被称“最可爱的人”也当之无愧！

第一百五十三章分别

就算战士们并不愿意，这一天最终还是来临了。

上百辆汽车齐刷刷停在了的军营前，它们等的是什么就不用多说了，就是那些即将离开军营的战士。

从战士们知道要裁军以来到现在一共过了五天，这五天部队里的政工人员是做了大量的思想工作，又是谈心又是会谈的，总之一天到晚就是动员这动员那的。

其实吧，按我个人的想法，觉得这种思想动员并没有太大的意义。

对于想得通的战士来说，他们对裁军本身就抱着一种支持的态度，而且也一早就做好了准备……这个准备时间甚至可以追朔到训练团开始选拔的时候，那时虽然只有训练团一个团开始选拔，但其它团的战士也会参照训练团选拔的人数、成绩等对照自己的情况，大慨知道自己能不能继续呆在空降部队。

对于那些想不通的战士，现实的困难是一直都存在的，那种长期生活在部队以部队为家却突然要离开部队的失落感也是难免的，就算政委、教导员或是指导员作思想工作的本领厉害，但也只是暂时让战士们好过一些，没过多久这些消极情绪很快又会卷土重来。

就像训练团的一些战士一样，当时做思想工作的时候也是下了决心，可是半夜做了个噩梦突然就跑到指导员那求情：“指导员，让俺留下吧，俺什么都能干，做炊事员干后勤都没问题，只要能让俺继续留在部队！”

而且像这样的情况还不在少数。每个连队基本都会有几个。所以这段时间那什么指导员、教导员那是根本就没法睡觉。隔上一会儿就有战士来找，等会儿又是某个战士想不通，甚至有时去求情的还是成群结队的。

当然，这些战士相比起整支部队来说也只是一小部份，绝大多数的战士还是选择了接受。

也许，他们是真的能接受。

也许，他们是明白就算是求情也改变不了什么……原因很简单，这里是部队。而且还是王牌部队，这命令一下是不可能轻易改变的。

事实也的确如此，对于那小部份想不通的战士的求情……其实这也不能说是“想不通”，这些“想不通”的战士在平时的生活和训练中绝大多数都没有向上级求情的，可现在却因为要离开部队而做噩梦，这更说明他们对部队有着深厚的感情，这更应该是正常的、积极的表现。

但许军长及空降部队的干部却是一个都不敢放。

这并不是说空降部队连一个战士都容不下，甚至可以说这些战士的说法还有很大的诱惑力：让他们去炊事班、去后勤部队等等。

要知道这些战士可是受过严格的军事训练，虽然被淘汰但那军事素质并不会比普通战士差多少，这要是把他们编入炊事班或是后勤部队。这万一打起仗来人手不足还可以把他们再拉上来嘛！

但是这种想法最终还是被许军长给否定了……

“这么搞看起来的确可以提高部队的总体战斗力！”许军长说：“但你们有没有想过，这样一来最后很有可能会造成裁军都没法裁了！别看这会儿来求情的人不多。如果我们把这口子一松，那其它战士很快就会像潮水一样涌过来。

结果是什么？这么多人来做饭、干后勤，那炊事班、后勤的干什么去？把他们裁了？那裁军还不变成裁的全是后勤人员了！”

许军长这话说的很对，其实那些干部并不是不知道这个道理，只是被那些部下、朋友、战友给纠缠得没法了，这才抱着侥幸的心理向上级请示一下。

结果就是求情的战士一个都没放过，该裁的一样还是裁了。

告别仪式比想像的要简单的多，没有太多的告别，也没有过多的交待，只是在操场上要走与要留的兵各站一边，军长和政委在台上致辞……随着政委带着沉重的语气说道：“感谢即将要离开空降部队的这些同志，感谢你们曾经为空降部队做出的贡献，欢迎你们常回部队看看，空降部队永远都是你们的家，敬礼！”

“敬礼！”

台下的两队人十分自觉的转向对面，然后端端正正的行了个军礼。

良久，要离开部队的战士们才缓缓放下军礼，然后随着一声声口令，就列着整齐的队形走上了汽车，然后转身再次默默地看着我们，看着这个军营，直到汽车渐渐远去也没有收回他们的目光。

对于这个分别场面我感到有些意外，因为以往不管是哪种类型的分别，总是会伴随着泪水、伴随着祝福，但现在却什么也没有。

不过我又觉得就应该这样，正所谓此时无声胜有声，这种无声的告别却又恰恰反衬出战士们心中的万般感慨，也大有一种“壮士一去不复返”的那种气慨，这也是一种军人的风彩吧！

这时我听到许军长在旁边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他们是幸运，还是不幸运！”

我明白许军长这话里的意思，当兵的其实没什么好处，尤其是在这战争年代，就算是当上了干部那也有上战场丢性命的危险，所以说是奉献一点也不夸张。

从这一点来说，那些离开军营的战士们又是幸运的，他们终于解脱了。

但如果按照个人感情和意愿来讲，他们又是不幸运的，因为他们绝大多数人都不愿意去面对那个和平的社会，不愿意坐上离开部队的汽车，更不愿意脱下军装……

那些被淘汰的战士们离开后，原本十分拥挤的军营霎时就宽松了许多，训练场地和补给的压力都得到一定程度的缓解，但战士们似乎并没有因此而感到高兴，反而更是带着一种患得患的失落感，就连合成营的战士们也受到这种气氛的影响变得有些没精打采的，不管教导员或是指导员怎么动员怎么做思想工作也没用。

这时我才真真切切的体会到什么是士气，就像赵敬平说的：“空降部队一下就裁了那么多老兵，对部队士气方面的影响肯定是有的。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们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压力，也就是被裁的压力……有压力的确会使人进步，但如果压力太大有时就会起反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