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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克尔贝里. 芬历险记〔美〕马克. 吐温-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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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把话题转到了别的国王身上,把所罗门给撇在了一边。 于是我讲到了那个好久以前被砍掉了脑袋的法国国王路易十六。 还讲到了他的小孩——那个皇太子。 他本应该继位为国王的,可人家把他给逮了起来,关在大牢里,后来有一天便死在牢里。“很可怜的小家伙。”
“可是也有人说,他逃出了大牢,逃离了法国,来到了美国。”
“这很好!不过他会孤孤零零的——他们这里并没有国王,是这样么,赫克?”
“没有。”
“那么他肯定找不到差事了吧?他打算干些什么呢?”
“啊,这我可就不知道了。有些法国人去干上了警察这个行当,有些人教法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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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啦?赫克,法国人讲起话来不是跟我们一样么?”
“不。 你听不懂他们讲的话——连半个字也听不懂。”啊,可真要命!怎么会是这样?“
“不知道,事实确实是如此。我从一本书上学了他们的几句怪声怪气的话。 譬如说,有一个人来找你,对你说,‘巴赫符——佛朗赛’,你现在觉得怎么样?”
“我不会觉得怎么样。我会冲他的脑袋一权(拳)
打过去。这是说,如果是黑奴而不是白人的话,我可不准他这样叫我。“
“去你的吧,他并没有叫你什么啊。 这只是在说,‘你会讲法国话么?”
“啊,那么,为什么他不能那样说呢?”
“怎么啦,他不是正在这样说了么?法国人就是这么说的。”
“嘿,真他妈的好滑稽。 根本没什么意思,我再也不愿听了。”
“听我说,杰姆,一只猫跟我们说起话来是一个样么?”
“不,猫不一样。”
“好,一头牛呢?”
“不,牛也是不一样。”
“猫跟牛说起话来一样么?
或者牛跟猫说起话来一样么?“
“不,它们都各不一样。”
“自然而然地,顺理成章地,它们说的各个不一样,是吧?”
“那是当然。”
“那么,一只猫,一头牛,自然跟我们说起话来也不一样,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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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当然的。”
“那么,你回答我这个问题,一个法国人说起话来跟我们不一样,不也是自然而然、理所当然的么?”
“一只猫是一个人么,赫克?”
“不是。”
“好,那么要一只猫说话象一个人那样,这简直是胡闹。一头牛是一个人么?——或者说,一头牛是一只猫么?”
“不。 全都不是的。”
“那就好了,那它就没有理由说话跟人或是猫一样。一个法国人是不是人?”
“是的。”
“那就好了!
你回答我这个问题,他妈的,他为什么不说人话呢?“
我知道,这样是白费口舌,一点儿作用也没有——你根本没有法子跟一个黑奴展开辩论。因此我没有把话再说下去。
第十五章
我们断定,再有三个晚上,我们就会到达伊利诺斯的南头,俄亥俄河的汇合处——开罗,我们要到的地方正是这里。我们准备卖了木筏,搭上轮船,沿着俄亥俄河往上走,到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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些不买卖黑奴的自由洲去,这样也就摆脱了是非之地啦。后来,在第二个夜晚,开始起了雾,我们便朝着一处沙洲划去,系好木筏,因为在雾中行舟是不便的。 不过,我坐在独木小舟上,拉着一根缆绳,想把木筏拴在一个安全地方,却无处可拴,除了一些小小的嫩树,缆绳只好被套在那凹岸旁边的一颗小树上。不过正好有一个急流,木筏猛地一冲,小树被连根拔了起来,而木筏也就顺流往前漂去了。 我见到迷雾正四面八方聚拢来,只感到心里很不舒服,又发慌,至少有半分钟动弹不得。 ——抬头一望,木筏已经无影无踪。 二十码以外,就什么也看不清。我跳进独木小舟,跑到船尾,抄起桨来,使劲往后一退,可是它动也不动。 我一慌张,忘了解开绳索啦。 我站起身来,解开了独木舟,可是我心慌意乱,两只手抖抖的,弄得任何事也干不好。船一开动,我就顺着沙洲,朝着木筏,拼命追去。 情况还算是顺利,不过,沙洲还不到六十码长,我刚窜过沙洲的末尾,眼看就一头冲进白茫茫一片浓浓的大雾之中了。 我象个死人一样,连自己正在往哪一个方向漂流也一点儿辨不清了。我猛然间意识到一点,这样一味地划可不行。 首先,我知道弄不好会撞在岸上、沙洲上或是别的什么东西上面。 我必须得坐着不动,随着它漂。 可是啊,在这么一个关头,偏偏要人家空有双手不能动弹,叫人如何安得下心。 我喊了一声,又仔细地听,我听到,从下游那边,隐隐约约地从某个地方,远远传来了微弱的喊声。 这下子,我的精神就上来了,我一边飞快地追赶它,一边又屏住气仔细地听。 等到下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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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那喊声的时候,我这才明白了自己并非是正对着它朝前进,而是偏到了右边去了。等到再下一次,又偏到了左方——偏左也好,偏右也好,反正进展都不大,因为我正在团团地乱转,一会儿这一边,一会儿那一边,一会儿又回来,可是木筏却始终在朝着正前方走。我心里但愿那个傻瓜会想得到敲响洋铁锅这样一个办法,可是他从没有敲过一声。 并且叫我最难受的,还是前后两次喊声间隔时听不到一点儿声音。啊,我一直都在拼搏着,可猛听得那喊声又硬是转到我的身后去了。 这下子真是把我搞糊涂了。 准是别的什么人的喊声吧,要不然,那就是我的划浆转过头了。我把桨一扔,但听得喊声又起,还是在我身后,只是换了个地方。 喊声不停地传来,又不停地更换地方,我呢,不停地答应。 直到很久很久以后,又转到了我的前边去了。 我知道,是水流把独木船的船头转到了朝下游去的方向,只要那是杰姆的喊声,并非是别的木筏上的人叫喊声,那我还是走对了。 在浓浓迷雾中,我真的无法把声音辨认清楚,因为在浓浓迷雾中,形体也好,声音也好,都和原来的本色不一样。喊声持续很久。 大约过了一分钟光景,我突然撞到一处陡峭的河岸上,但见岸上一簇簇黑黝黝、鬼影森森的大树。河水把我一冲,冲到了左边,河水飞箭似地往前直冲,在断枝残丫中一边咆哮着,一边夹着断枝朝前猛冲。不一会儿,又只见白茫茫的一片,四周一片寂静。 我就静静地坐着,纹丝不动,听着自己心跳的声音。 我在心里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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计着,心跳了一百下,我连一口气都没有吸。在那个时刻,我算是死了心了。 我明白那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了,那陡峭的河岸是一座小岛。 杰姆已经到了小岛的另一边去了。 这里可不是什么沙洲,十分钟便能游过的。 这里有一般小岛上那种大树,小岛可能有五、六英里长,半英里那么宽。估计有十五分钟时间,我一声不响,竖起了耳朵听。 我仍然是在漂着,我估计,一小时漂四五英里路,只是你并不觉得自己是在水上漂。 不,你觉得自己死了一般地躺在水面上。 要是一眼瞥见一段枝丫滑过,也不会想到自己正飞快地往前走,而只是屏住了呼吸,心里想着,天啊,这段树枝往前冲得有多快啊。 若是你想知道,一个人,在深夜里,四周一片迷雾,此情此景,会有多凄冷,有多孤独,那你不妨也来试一试——那你就准会知道。随后大概有半个钟点那么长,我时不时地喊几声,直到后来,终于听到远处传来了回答的声音,我便使劲追,可是不成。 我推断,我这是陷进了沙洲窝啦。 因为在我的左右两旁,我都隐隐约约瞥见了沙洲的景色。 有的时候,只是在两岸中间一条狭窄的水道上漂。 有些时候我什么也看不见,只是我知道自己是在哪里,因为我听到了挂在河岸水面上的枯树残枝之类的东西被流水撞击时发出的声音。 没有多久,在我陷进了沙洲窝里以后,连喊声也听不见了。 我只是隔一会儿试着追踪一下。 因为实际情况比追踪鬼火还要糟糕,声音如此地东躲西闪,难以捉摸,地点又如此变得飞快,而且面广量大,这些的确都是前所未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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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四五次,我非得用手利索地推开河岸,免得猛然撞上高出水面的小岛。 因此我断定,我们那个木筏子一定也是偶尔撞到了河岸上,不然的话,它肯定会漂到老远去,听也听不见了——木筏子与我的小舟比起来要漂得快许多。再后来,我感觉又进到了大河宽阔的河面上了。不过,到处也听不到一丝喊声了。 我猜想,杰姆会不会撞到了一块礁石上,遭到了什么不测呢。 我这时候也够累的了,便在小舟上躺了下来,跟自己说,别再麻烦心神了吧,我当然并非存心要睡觉,不过实在困得不行了,所以我想就先打个瞌睡吧。不过也许不只是打了个瞌睡。 我醒来时,只见星星亮晶晶的,迷雾已经烟消云散,我架的小舟舟尾朝前,正飞快地沿着一处较大的河湾往下游走。 开头,我还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还以为自己正在做梦呢。那些尘封的往事浮在眼前时,依稀觉得象是上星期发生的事。这里已是一片浩瀚的大河,两岸参天的大树浓浓密密,星光照处,仿佛是一堵堵结结实实的城墙。我朝远处下游望去,只见水面上有一个黑点,我就拼命朝它追去。 一走近,原来只是捆在一起的几根圆木,接着看到了另一个黑点,追上去,又是另一个黑点,这一回可追对了,正是我们自己做的木筏子。我上去的时候,杰姆正坐在那里,脑袋朝两腿中间垂着,是睡着了,右胳膊还在掌舵的桨上耷拉着,另一柄桨已经破裂了,木筏子上到处是树叶、枝丫和灰尘。 这样看来,他过去的那段时间也充满了风险。我把划桨系好,在木筏上杰姆跟前躺下,打起了呵欠。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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伸出手指对杰姆捅了桶。 我说:“喂,杰姆,我刚才睡着了么?
你为什么没有把我喊醒啊?“
“天啊,难道是你么,赫克?
你真的没有死啊——你没有被烟(淹)死啊——你又活过来了么?这可是太好了,乖乖,难道会有这样的霍(好)事?
让我好好看一看你,伙计啊,再让我墨墨(摸摸)你。 是啊,你真的没有死,你回来了,还是活蹦乱跳的,还是赫克那个老样子,谢天谢地!“
“你怎么啦,杰姆?你喝醉了么?”
“喝醉?
像我这样的人难道会喝醉?
我难道还有时间去喝酒么?“
“好,那么为什么你说话说得没头没脑的?”
“我哪里说得没有头脑?”
“哪里?
哈,你刚才不是在说什么我回来了,如此等等一类的话,仿佛我真的走开过似的。“
“赫克——赫克。 芬,你赶紧看着我,看着我,难道你没有走开过?”
“走开?
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哪儿也没有去啊,我能到哪里去啊?“
“嗯,听我说,老弟,是不是什么地方出了岔儿吧,一定是的。我还是我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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