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督军-第1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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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这种礼仪问题,而与普人结怨,则于我兴办新军,兴办洋务大有妨碍,实是得不能偿失。”
他顿了顿,又道:“自高丽战后,朝廷意图振作,要练新军,要修铁路,要富国强兵。第一是要借洋债,第二是要练好兵。臣自津门来,小站新军,所用之枪械弹药,目前大半为普鲁士供应。一旦与普人结怨,则弹饷两绌,办新兵之事,也难维系。是以臣以为,目前应以强兵富国为根本,而不是执于让普人鞠躬行礼。”
刚子良方才撞了个霉头,此时却开口道:“这话不对。朝廷最重的是礼法衣冠,若是连礼法都不讲了,这天下岂不是就没了规矩?咱们到了洋人的地面,按他们的礼法是应该的,洋人到了咱的地面,就也该按咱的礼法行事。这叫入乡随俗,客随主便。”
他读书有限,白字连篇,唯一可取者,就是没什么架子。总在市井里厮混,那些俚语粗话学的极多,但是说在这个场合,却也言之成理。
天佑帝却勃然做色“刚烈,朕知道你眼里没有朕,总对朕的主张不以为然。那朕倒要问问你,不按朕的章程,按你的章程,普鲁士人能答应么?他们要是不答应,又该如何?难道打一仗?”
天子面色潮红,当面训斥,直如与朝臣争本,当面忤君,罪过非小。刚子良想要说什么,帝师翁天放已经哼了一声“刚大人,请慎言。”
他虽然保举了刚烈入军机,又同样反对以西礼待西人,但是他对刚子良不学无术也极为鄙视,加之乃是帝师,维护天子,亦是义不容辞的责任。他向天佑帝道:“万岁,以西礼接待普鲁士亲王,不啻于承认普鲁士与我国不分高下,万岁不可不查。”
“翁师傅,这话咱们在这里说说就算了,若是到了外面说,朕怕第一个笑的就是普人。他们的兵船都开进胶州湾了,还说与我国不分高下?依朕看,现在是高下以明!”
他这话说的便是赌气,至少不该是天子所说,众臣相顾惨然,不敢言语。天佑帝又对赵冠侯道:“你来说一说,这西礼怎么个行法。”
“回万岁的话,臣的话还没有说完。虽然说行西礼,但地方,还是避开宫中,改在颐和园内为好。若是在宫内以西礼相待,则声势太大,各国使节难免生出厚此薄彼之心。若在园子里,既照顾了普人的面子,也保全了我们的体统。只当是来一个好朋友,大家好好招待一下也就是了。至于具体礼仪流程,臣年轻识浅,所知有限,还应由各位大人共同商议,臣不敢妄言。”
赵冠侯语气平和,不卑不亢,张樵野在一边看着,心中竟产生了一丝恍惚,这个年轻人,怎么给自己的感觉,像极了当年的自己,又像极了当年的章少荃。
按说这样的人才,正是办洋务的好手。可惜,听说他和庆王家的那个觉罗禅来往甚密,定是庆邸一派,这个事务衙门里,还是不能留他。越是有本领,越要远远的赶开,等到这次的事情过来,尽早赶他回归津门军营,这办洋务的第一功,他心里已经许了人,是绝不能让这个军官拿去的。
第143章 烤鸭与克食
关于礼仪的会谈,差不多谈到下午四点才暂时告一段落。赵冠侯的主张,极是符合皇帝的需求,对于他方才先见太后后见自己,乃至于因他而导致李有的死,天佑帝就都顾不上了。至于亨利亲王先见太后,后见天子这一提议,则得到刚子良的大力支持。
他方才是一力反对以西礼接见的,可是说到太后接见亨利亲王时,则大力赞同,当听到这个提议时天佑帝的脸色明显变的阴沉了一些,但随即也点了头。
几个军机,有刚子良碰的那一鼻子灰,别人也就不上赶着去送死。于西礼接待上,固然有所不满,但是却也找不到借口反对,只能无言以待。这场叫起,搞的跟赵冠侯与天子独对也没多少区别。
等到跪安时,天佑帝见天色已晚,又想到赵冠侯多半没吃午饭就赶过来,特意下了口谕,从中午的御膳里赏了一只填鸭,两道饽饽下来,给赵冠侯充饥。
宫里一天两餐,第一餐为十点半,第二餐为下午四点半,过了时候就要落锁。这三道吃食都是十点多做出来的,豆面饽饽、肉末烧饼都已经又凉又硬,和着茶水倒是还勉强可以用,那填鸭则没法入口。但天子赏膳,这是天大恩典,人臣不好不受,只好领了食物,又给送膳食的小太监递了二十两银子过去。等到将要走出颐和园,领他来的那名苏拉候在那,手里还捧了个匣子。
“老佛爷有旨,赏给赵大人一盒克食充饥。”
赵冠侯谢了恩,又送了一张十两的银票过去,抱了克食匣子及那饽饽烤鸭,却又犯了难。来时,是坐的苏拉的马车,回去时就要自己想办法。
颐和园附近没有马车,他自己又没骑脚力,要想回去,就比较麻烦。向前胡乱了走了几里路,正四下张望着找赶脚的。猛听一声响鞭,随后就见到那辆熟悉的亨斯美马车,打马扬鞭的跑过来。车帘掀起,赵冠侯脚下加力,足尖点地,下一刻,人已经进了马车,随后一个软玉温香的金枝玉叶,就投到了怀里。
“我今个去你的住处,遇到了那个赛二,听说你被叫到园子来,就赶了马车来候着呢。园子附近可是不好去,只好在稍远一些的地方。我还担心,你一个人在这边没人侍奉着,想着是不是替你叫翠玉的局票,没想到,你这居然又有个赛二。岁数虽然大了点,可是样子还好,倒也配的上。”
赵冠侯要来解释什么,毓卿噗嗤一笑“逗你呢,我又不会吃这种女人的醋。她的路数一看就知道了,没什么啊,找她们总比找个相公强。怎么样,今个是老佛爷叫的起,还是万岁叫的起?能在园子里待那么长时间,可是不容易。”
等到赵冠侯说了过往,十格格点着头“你跟老佛爷说的很好,跟万岁那回话的也不错。不过啊,这事其实不大好办。要说办差,朝里有人,可是几个管事的都有心病。张阴恒有力不出,章合肥则是和朝廷赌气,这两人都是精通洋务的,又都怕对方得功,互相扯腿。他们不出力,你就要受罪了。”
“受罪也没什么,别最后落一身不是就好。翁放天、刚子良,军机里尽是这样的人,这朝廷的差事,我看也难办。毓卿,今个叫起,怎么没见到岳父?他老可是总办各国事务衙门的大臣,又是亲贵,这事怎么也该有他一份啊。”
毓卿先是一羞“谁是你岳父,讨厌……”随后把脸一沉“别提了,提这事就窝火。万岁看我阿玛不顺眼,要不是有着老佛爷的面子,阿玛的差事就要拿掉了。那个庞得禄也没在皇帝面前少说阿玛的坏话,这帮子小人,早晚有他们的报应。这次接待亨利亲王,阿玛是那干活的,可是议事时不叫他,提起来就叫人窝火。”
赵冠侯在她脸上亲了一口,紧紧环着她“行了,别气了,依我看,这其实不是一件坏事,离万岁远点……挺好的。”
毓卿身子一僵,随后将头靠在赵冠侯耳边,小声道:“怎么,你听到了什么消息,还是万岁有什么不好?”
“那自然是没有,我刚进一次园子,能听的到什么。可是有时不需要听,只看,就能看出个端倪。万岁爷比起老佛爷来,差的太远了,就连他身边用的那些人,也是一样。除了一个张阴恒,其他人,我看也说不上有什么本事。翁放天说我四体不全,这倒也没什么,可是当场还有太监呢。同着矬人别说矮话,他这么说,那帮太监心里能痛快?这分明是眼里没人,这样的做个清流或许可以,可是要做宰辅,掌握枢柄,怎么可能做的到退让妥协,连妥协退让都做不了,又怎么做事。”
“他还说别人四体不全?他自己就是天阉!”十格格听到有人数落自己的男人,心里自然不痛快,将这件秘辛抖了出来。
“这个人就那样,自从李兰荪过身,北派清流势力大衰,南派清流就以他为首。这人是三朝老臣,又是两朝师傅,自然没人能和他争了。其不足为相,可是人品很好,也不喜欢钱。至于女人……就别说了。私德无亏,言路无话可说,万岁倚重他,倒也不差。至少吏治上会清明,再用一些能办事的大臣,或许咱们金国就真能中兴,就是不知道到那时候,阿玛是个什么处境。”
于振兴金国,十格格自然是极为支持的,可是朝廷太远,阿玛很近。两相若是矛盾起来,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该如何取舍。
赵冠侯却笑道:“格格,清官不一定就能办好事,想做事,也不代表就一定是好的。你看看……”他边说,边将那盒克食,和那只填鸭拿了过来。克食盒子打开,里面的点心还是热的,拿一块栗子糕放到口内,满口甘香,回味无穷。
“这两样东西若是比,鸭子比克食好,这是不必说的。可是现在呢?让谁挑,也是吃这克食,不吃这鸭子。这就是万岁和佛爷的差距所在了。万岁讲的是道理,想要分清楚是非;老佛爷,则知道什么时候该给什么,讲的是个实惠。讲是非的,永远不如给实惠的讨人喜欢。这就是万岁第一个地方不讨喜。”
他又吃了块点心“翁放天是帝师,权柄也重,私德也好,有他在,肯定下面的人就不敢再乱伸手拿钱,可这一定是好事么?他为人太跋扈,不知收敛,与群僚交恶不提,就是与天子也难长久。要知,如今的万岁已经亲政,不再是书房里念书的学生,他也不再是师傅,这个关系是该调整过来的。皇帝好不容易从佛爷手里拿到了权,难道还能容个师傅在自己头上指手画脚?两人的决裂,只是个时间问题。军机里,离开这位师傅,佛爷的人,可是比万岁的人多,皇帝再有雄心,下面无可用之人,也是枉然。”
毓卿见他拿鸭子与克食做比方,颇有所悟,脸色好看了不少,打开食盒,拿了里面的点心喂与赵冠侯吃。又向他讲着刚烈刚子良的趣事。这人乃是刑部出身,善理诉讼,且有一个好处,就是能与下面人混成一片,是以很多胥吏中的手段,都瞒不过他。
但是他另有一个极大的短板,就是念白字。比如把草菅人命念做草管人命,把民不聊生,念做民不耶生,把个庾死的犯人念做瘦死,还振振有辞,若不是饿瘦,又怎么会死?类似笑话不一而足,是个既愚且顽的人,很是难以相处。
听十格格说着刚烈的丑事,两人笑了一阵,赵冠侯道:“格格,听我一句,回去跟岳父说一声,没事的时候,多来拜见一下老佛爷。即使佛爷撤了帘,但你们都是亲戚,拜一拜,也是个心意。对方家园那边,也别断了往来。另外在朝廷里,像是草管人命刚瘦死这样的人,也得多来往来往。”
“你是说……老佛爷还有掌权的那天?不能吧,都撤了帘,哪还能说了不算。”
“要是像万岁现在这么折腾,我看,老佛爷复帘也是个早晚的事。”
“折腾?”十格格一脸迷茫“现在这样不是挺好的么,办洋务,行新法,这是中兴之相啊。对洋人上,也要跟那亲王以西礼相见,比起当初死活要洋人下跪才肯往来,不是强多了。”
“话不是这么说的。”赵冠侯将一块玫瑰饼吃下去,顺势舔了一下十格格的手指,毓卿在他肩上一捶,随即被他顺势拉到怀里“咱们光想着,怎么接待洋人的礼仪,怎么叫屈己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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