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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啸大汉-第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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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旁韩氏兄弟看得直咂舌,青琰也捂嘴咕咕笑个不停——若是一般小姑娘早羞跑了,只是青琰何时当自己是姑娘?

    池子里“浪里白条”边呵白气边大呼痛快,还不停向韩氏兄弟及府卫招手。兄弟俩倒是跃跃欲试,府卫们犹豫着朝两位头看了一眼,被狠狠瞪回,警告之意明显,便不敢造次了。

    远处传来一阵喝彩:“公子好气魄!好体魄!”

    张放用力搓了把通红的脸,顺水拭去水珠,吐出一口白气:“陈君何不下水一试?”

    陈汤披着裘袄缓步而来,呵呵大笑:“老夫岂敢与公子相较。”

    张放游近池边,挥退陶晟欲扶,撑住池边,一跃而出,接过厚毯,满不在乎擦试着热气腾腾的身体。几个月下来,少年的身体已经有了像模像样的肌肉,再这样下去,当初豆芽菜一样的孱弱之躯,说不好真能让他锻炼成型男。

    在众人既惊且羡的目光下,张放从容穿上衣物,示意手下别跟得太近,与陈汤并肩而行。尽管这两人一个十四,一个四十,但个头却差不多高了。

    陈汤满面赞赏:“寒冬雪浴,公子之心性、毅力及勇气,长安诸子无出其右啊。”

    张放只是笑:“现在若不练好耐寒力,他日西行,寒气更甚,如何能禁受得住。”

    陈汤长眉一挑:“这……公子当真对朝廷征伐郅支如此有信心?”

    张放含笑:“我不是对朝廷有信心,我是对陈君有信心。”

    陈汤哈哈大笑,接着连连摇头:“公子谬赞了,莫说朝廷,便是这西域,也轮不到我做主啊。”

    张放皱眉:“甘君还未认同先发制人么?”

    陈汤苦笑:“滋事体大,君况身为主官,肩担重责,顾虑难免。”

    张放也没过多纠缠这个问题,转而问起奏章情况。

    经过那个风雪之夜的交谈,三人都已达成共识,拟向朝廷报告,请求发兵,征讨郅支。不过若是这么直接打报告,显得有些突兀,缺乏圜转余地。陈汤想了个辙,把这份建议附在每季例行转呈朝廷的军报里面,这样这份不算正式的奏章会先送到大司马那里,再由其决定是否呈交天子。

    陈汤点头:“奏章已写好,君况已签押署印,汤也已具名。只是天寒地冻,驿递难传,只能等明年开春才能将奏章送出了……”

    陈汤在奏章里,向朝廷报告了西域的现状,以及他们的想法。尽管他也知道,这道奏章呈上去,多半没下文,但程序还是要走的,这个绝不能省,否则将来会有麻烦。

    张放也深以为然。当然,他对朝廷之事一无所知,之所以认同,皆因倒果为因。他知道,陈汤将会走一道怎样的“程序”。

    这份奏章上,只有西域都护甘延寿与副校尉陈汤的签押,再无他人。这是为了避免一旦有所不测,减少牵连。尽管张放没有签名,但无论是甘延寿,还是陈汤,对这位无爵位、无官身的少年都不敢存半点轻视。富平侯具有什么样的能量,他们很清楚,能把这位世子拉进来,绝对有益无害。本着这个想法,甘、陈二人在此事上非但没避开张放,反而巨细皆与他相商,一派三人同谋之象。

    陶晟比较心细,知道少主身份的敏感性,担心他年少不知轻重,被人利用,因而曾委婉提醒过张放。这还是陶晟不知三人所谋之事,否则多半要跪泣苦谏了。

    论识人心,张放岂会不如陶晟?但在这件事上,他并不介意为甘延寿、陈汤二人当挡箭牌。甚至可以说,就算甘、陈二人不忍拖他下水,他自个也要跳进去,否则他又何必来乌垒城?

    大丈夫有所不为,有所必为!事关国家荣辱,什么心机、得失、明哲保身之类的小算盘统统放一边。但凡能出一份力,必迎而不避。

    张放一脚一个坑,踩着厚厚的积雪,爬上一个斜坡,东望莽莽雪野,沉吟良久,还是问出一句:“事若不谐,陈君又当如何?”。

    陈汤声音低沉:“尽人事,听天命。”

    “是啊,天命难违……”张放侧首望着陈汤的眼睛,“那么,人力能否挽回。”

    陈汤嘴唇呡成一条线,缓缓吐出六个字:“尽人事,听天命。”

    张放眯眼笑了,同样的六个字,但再次重复后,内涵已截然不同。果然,这就是陈汤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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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十六章 【陈汤的决断(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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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大盟、小胖、铁锤S、同乐村落、紫皇融冷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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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域的风雪固然冷冽,却终究挡不住塔里木的春天到来。戈壁的冰雪刚刚消融,都护甘延寿就开始履行职责,督促田卒在春种之前,先行训练。

    都护府的汉军属于屯田兵,类似后世农垦兵。忙时耕种,闲时操练,每年有夏操与冬操两季例行操练。都护府也可以依据西域当前情况进行调整,增减训练时间。不过,无论增减,都以不影响春耕秋收为前提。

    粮食是都护府稳定的根本,而都护府又是西域的稳定根本,容不得半点差池。

    甘延寿提前操练之举,也是在为他们的计划做准备……但是,一份从长安驿传而至的批文,给他们迎头浇了一盆冰水。

    张放在接到陈汤邀请时,还当是寻常宴饮。等到地头,步入陈汤的宅院,看到屋里只有满面沉郁的陈汤一人,还有案几上那卷醒目的木简,心下顿时明白几分。

    张放挥退近侍,自行除履,着袜而入,往右侧案席一坐,先揭开案几前的瓮盖嗅了嗅,笑了:“醪糟啊,甚好,甚好。”随即自取陶碗倒了一碗,也不多说,自饮自酌。

    西域比较流行马奶酒、酪浆与葡萄酒,前两样既酸且骚,张放是无论如何都喝不下,甚至大汉境内各种低度谈酒他同样不习惯。惟一还能勉强入口的,就只有带点甜味的醪糟及果酒了。至于葡萄酒,即使在西域,也只有贵族才能偶尔喝到,都护府里收藏也不多。张放尝过,酸味太大,还有点涩,可能是发酵技术的原因,反正不合他口味。

    陈汤也倒了一杯,向张放示意:“公子可愿尝尝这个?”

    “是什么?”盛情难却,张放接过呡了一口,眉头一皱一扬,不动声色递还,“黄连酒?有性格。”

    陈汤讶异不已,张放不但能喝出是黄连,而且并未吐出,而是从容咽下,着实不简单。而张放接下来的话更让他吃惊。

    “陈君此刻饮此酒,想必是因酒如心情之故吧?”

    陈汤直直盯住张放一会,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叹道:“公子当真聪慧过人,今日非此酒不能浇我胸中块垒。”

    案几上的木简是朝廷令喻,张放自然不会去看,但他不用看也知道内容是什么,想必比陈汤所饮的黄连酒更令人苦涩。陈汤与甘延寿的雄心壮志,被这一爵“苦酒”浇萎了。

    张放向对面空案看了一眼:“甘都护呢?”

    “到校场练兵了。”

    “练……兵?”张放瞪大眼睛,这时侯甘延寿还有这心情?该不会是还没接到消息吧?

    陈汤懂他的意思,摇摇头:“君况是第一个看到的……胸中块垒,我以酒浇,他以刀削。”

    张放默然点头,碗口凑近嘴边,突然停下,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这公文还有谁看过?”

    “君况、我、还有公子你,就只我们三人。公文通常在早会时由府丞向诸府吏宣读……”

    “那么,能不能由你来宣读?”

    “自然也可,为何……”陈汤顺口应答,蓦然瞠大眼睛,整个人定住,惊骇望向张放,“张公子……”

    张放笑了,他知道,陈汤一定明白自己的意思。他不知道,历史上的陈汤,是如何做出那个胆大包天的决定的。如今看来,至少他还没有这方面的想法,既然如此,自己就“帮”他下决心吧。

    “若我没记错,陈君已过四旬了吧?”

    “去岁刚过。”

    “恕我直言,夫子云,四十而不惑,陈君一定会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要怎样才能得到。”张放伸出两根手指,直视陈汤,“我只说两句,取舍但在陈君。一、高祖遗训‘非功不侯’;二、功名祗向马上取,便是英雄一丈夫。”

    “功名祗向马上取……功名祗向马上取……”陈汤喃喃叨念数遍,眼里有火苗在燃烧,猛地用力灌下一大口苦洒,啪地将碗一砸,吐气开声,“大丈夫当建功于世,岂可坐困愁城?”

    这时门外一声喝彩:“子公豪言壮语,却不知何出此言?”刚刚操练回来,卸下铠甲的甘延寿,一身热气,大步跨入。

    陈汤哈哈一笑,一指案上公文:“朝廷已颁明旨,许可你我将兵击胡。天子圣明,诸公明见,我等自当不负圣望,一战抵定西域!”

    甘延寿脚一软,差点没跌个屁股墩,手指陈汤,瞪眼如铃,张口结舌,半天说不出一句囫囵话。

    张放推案而起,漫声道:“昔年壮武侯抗旨,龟磁城下斩姑翼,方保我大汉威名不坠。先帝事后非但不见责,反得以封赏。更有当朝右将军,莎车城外斩名王,回朝请罪,天子不罪反赏,遂有封侯入阁。更不消说更早前之傅介子刺楼兰,为大汉扫平阻碍……再说句通俗点的,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二位不想在这个职位上终老一生,碌碌无为吧?”

    张放这话是有典故的。历经武帝、昭帝、宣帝、元帝的四朝元老,谥号壮武侯的传奇人物常惠,曾经是苏武的副使,与苏武一样,被匈奴关押了十几年才返汉。宣帝时,曾被派使乌孙。常惠临行前曾上书,请求惩处十余年前杀害屯田交河壁的使者校尉赖丹的龟兹人。但宣帝不欲节外生枝,没有同意。而得到大将军霍光“便宜行事”指示的常惠,一到乌孙,就联合诸国,讨伐龟兹。最终迫使龟兹王在兵锋下低头,将杀害赖丹的权臣姑翼交出,旋即被斩于城下。

    凯旋而归的常惠,最终并未因违背圣意受责罚,反而得到天子厚赏,此后一路青云。

    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同样在宣帝朝,元康元年(前65年),卫侯冯奉世出使西域。闻知莎车王杀汉使路充国,断绝北道,围困都护,形势万分危急之。遂果断矫旨发诸国兵,攻破莎车,斩莎车王。事后天子亦未见责,冯奉世更因此封侯,拜入麒麟阁,位列十一功臣之一。

    至于傅介子斩楼兰王,更是无人不知。

    这可都是前辈壮举,足以成为后人的楷模。

    以上这些都是张放近段时间恶补的西域掌故,没想到这么快就能用上。听到这话,莫说陈汤,就连甘延寿的眼睛都发亮了。

    甘延寿呼吸急促,双拳紧握,咬牙切齿,内心挣扎,良久还是摇头,语气艰涩:“此一时,彼一时,眼下之朝局,与当年大不同。贸然行事,只怕后果难料……”

    “甘君若实在担心的话……”张放托着下巴想了想,双手一拍,“不如这样,甘君退居,陈君接手。这样将来朝廷怪罪下来,至少有个托辞,不至于两人都倒霉,便可有圜转余地。”

    甘、陈二人互望一眼,的确是个办法,但以什么理由呢?

    正好此时一阵寒风透过帘缝吹来,甘延寿刚骑马回来,出了点汗,打了个冷颤。

    张放眼睛一亮,向他一指:“你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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