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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格森临终前的话语是真是假，同样没有任何意义。对于沈云而言，公爵大人可恨还是可敬，早已成定数。或许这才是霍格森教给沈云的最后一课，信任。

霍格森没资格葬在圣罗兰公爵府中的墓地中，尸骨无存的他，只被沈云拾起几件遗物，和那尊被砸碎的雕塑葬在公爵府中的一个小山坡上。也许，除了沈云，再也无人拜祭。

至于霍格森为什么要选择死，为什么要选择这种死法，并不难推测。他能悉心教导沈云，并不意味着他能丝毫不记恨公爵大人对他的出卖，他深知沈云一旦走出圣罗兰公爵府，他便没有了存在的必要。他让自己死无对证，那位恨不得将他绑上绞刑架焚烧三年五载的红衣大主教自然不会甘心。矛头指向谁？自然是当初拉了他一把的公爵大人。更何况，若不是公爵大人的示意，那尊丢脸丢到姥姥家的雕塑也不会广为人知，说到底，公爵大人可是让那位红衣大主教一并惦记着。

霍格森死得凄凉，但也不无自傲。至少，公爵大人在他死后来看了一眼。至少，他雕刻的那朵百合花没有被沈云忽视，那尊未完成的雕塑，也被沈云记下来了。

卸不下的荣耀（68）

感觉身心疲惫的沈云，当晚便跟随女骑士离开了圣罗兰家族。拥有成年人思想的他，走的很干脆，除了向对霍格森的死亡无动于衷的公爵大人请示之外，就只向在生活上担当母亲身份的，艾格尼丝的母亲告辞。

他知道他要去哪里，所以，有些“再见”太难说出口，索性就不说了。

走过贵族府邸林立的斯勒大街，走过夜夜笙箫的私人会所……

一个小孩子的落寞放在帝都的任何一个角落，都显得无足轻重。

沈云三年前踏进科比亚城，并没有走出过圣罗兰公爵府，帝都的庄重和妖娆他不懂，他只知道，很多事情都和他想象中的格格不入。

如同死亡，一个人怎么能死得那么坦然呢？

“如果你有时间去思考那些乱七八糟的问题……。”行走在路上，女骑士见沈云一脸的漠然出神，不由用教训的口吻说道：“还不如想想假如在这个位置遇到刺杀，你该往哪个方向逃。”

沈云一直以来都不曾掩饰对这名女骑士的敌视，冰冷道：“一场敢于在帝都进行的刺杀，即使我再怎么逃，没有相当实力的掩护，也只有被宰的份。”

女骑士娇笑道：“质疑本骑士的武力值？”

“我从不否认女人的智商和其胸脯的重量成反比，却相信智商和武力值是成正比的。”在公爵大人拍板这个女人成为他的老师之后，沈云便没有任何理由去质疑她的实力了，可是不质疑是一回事，让他轻易低头，也绝无可能。

女骑士第一次动容，冷着脸道：“我讨厌贵族式的腔调。”

沈云微微仰头，懒得跟她斗嘴，那三名主动离开的骑士，无一例外都有其惊艳的地方。但眼前这位，除了狐狸精气质浓郁便再无可取之处，沈云可不认为自己要练就一身狐狸精味道去战场魅惑敌人。她一天不拿出能让沈云折服的能力，沈云便一天不会喊她为老师。很简单的道理，很符合这个世界的法则。

对于沈云的沉默，女骑士很生气，板着脸道：“如果你坚持你现在所秉持的态度，我会让你在【陨石森林】的生活变得很精彩。”

沈云步伐坚定，丝毫不为所动。三年前的【陨石森林】之行至今历历在目，说不怕是假的，但那种怕，远远比不上他对【陨石森林】的喜爱。丛林，是每一个男人的必经之路。

“也许你觉得从这里到【陨石森林】的路途太过遥远，没关系，飞行类魔宠虽然难以驯服，价格还高得离谱。不过本骑士最喜欢的两件事情就是打魔兽和花别人的钱，嘿嘿，去哪个拍卖场好呢？”女骑士自顾自的说道，好像打定主意要让沈云快点遭受折磨，顺带挥霍掉圣罗兰家族的一些家底。

卸不下的荣耀（69）

看不出年龄的女骑士曲线完美，身高也在女性中鹤立鸡群。两人并排而行的时候，沈云基本会被旁人忽视。任何地方都不缺游手好闲的官宦子弟，帝都，更不缺。这次拦住女骑士去路的两人一左一右，年龄皆在二十出头的样子。穿着贵族阶层所专属的色泽华丽的服饰，举止无礼，但笑容优雅，典型的贵族败类。

两人拦住了女骑士，而被他们忽视的沈云，在发现状况后已经超出了女骑士一些距离，他皱了皱眉，退后三步，回到了女骑士的身后。

“龙骑士阁下，可有兴趣前往府邸喝上一杯雪花茶？恰好，我那个八岁才突破到初阶骑士的弟弟，缺少一位强大而又富有爱心的老师。”左边那名鼻子坚挺的男子，信手拈来道，似乎一点也不担心这种鲁莽的邀请会遭到对方的拒绝。他想，一名行走在科比亚城的龙骑士，应该远不至于匮乏到连他胸口的家族徽章都不认识的地步。至于八岁“才”突破初阶骑士的弟弟，纯粹属于无中生有的临时剧情。

女骑士胸口佩戴上那枚象征着骑士等级的徽章，就是避免搭讪，但是显然，并不是所有的纨绔子弟都会对一名龙骑士保持必要的尊敬。

女骑士自然也认识对方胸口前那枚家族徽章，她稍稍让出一个位置，让两人注意到身后的沈云，而后款款道：“不好意思，在下早就是他的人了。”

沈云的衣服虽然出自艾格尼丝母亲之手，但在挖坑葬下霍格森的过程中占了不少泥土，看上去显得皱巴巴衣服落魄的模样。

两名男子一打量，眼中顿时露出轻蔑的目光。他们心中自有计算，可正当他们打算开口接过话时，却感觉眼睛一痛，紧接着腹部一阵痉挛，还未发出任何叫喊，身体便已经到了空中。

“噗通———”落地声不约而同的响起，两位贵族子弟捂着肚子依依呀呀，哪还有什么贵族纨绔子弟的风范。

女骑士收回拳头，厌恶道：“我讨厌贵族式的腔调。”

是在重复之前对沈云所说的那句话吗？

或许，她更在乎的是沈云对其武力值的评价，还有，对她的智商和胸脯之间复杂关系的重新认证。

在洁西的教导下，沈云自然知道那两名贵族少爷胸口的家族徽章意味着什么。但偌大一个帝都，敢对圣罗兰家族出言不逊的就那么几人。很可惜，这两名贵族少爷的祖辈加起来都难以划入那几个人的层次。被打了，只能算他们倒霉。

沈云只是疑惑，身后拥有一个勉强称得上一流家族的他们，为什么连家族骑士都不带上一个，实在有点遗憾。否则的话，就能对脾气貌似有点火爆的女骑士了解得更为深入一点了。

女骑士重新迈出步伐，有恃无恐。而过往的路人，则是识趣的躲开。

连庞贝家族的继承人都敢殴打，谁还敢阻拦？

卸不下的荣耀（70）

好巧不巧的是，平日里难得一见的巡城士兵却恰巧经过此地，见到了这一幕。巡城小队众人按捺不住内心的兴奋，火急火燎的跑过来后，当先一人径直举枪，示意女骑士束手就擒，喝道：“都城私斗，重罪者斩。赶快放下兵刃，祈求从轻发落。”

抓获殴打庞贝家族两位少爷的凶手，其中的油水足够他们挥霍一年半载了，巡逻兵哪能不兴奋呐？不过，当巡逻兵看清楚女骑士胸口那枚龙骑士勋章后，眉头却是猛然一跳。但依旧没有就此罢休的想法。他们可不信，随便一个女骑士带着一个落魄的小孩子，就是哪个大家族中玩离家出走的大人物。

女骑士的长枪没有一般的长枪那么长，绑在背后却依旧能让前方的人看到枪头，她站在原地伸出手，用指尖弹了弹阳光一照便闪闪发光的枪头，不言不语。

这是一个很明显的挑衅动作，配合上她无所谓的表情，诠释的唯一态度就是对对方的不屑。

沈云暗自皱眉，这婆娘真爱惹事。

巡逻队带头的小队长哪见过如此嚣张的娘们，但他的脑袋不差，否则也谋不了这份差事。示意身后的属下看好沈云两人后，他立马换上一副严峻的表情，向倒在地上痛得抽搐不止的贵族少爷走去。

走到两位贵族少爷身旁，这位早就看清楚对方是谁的小队长表情惊愕，夸张道：“啊…加文少爷，克雷格少爷，皇城之下居然有人刺杀两位少爷？”

被小队长唤作加文少爷的男子，此刻一脸狰狞，他目光怨毒的瞪了女骑士一眼，随后缓缓挤出三个字：“杀。。了…她。”

小队长一愣，暗骂一句这货是吃排泄物长大的？让自己去杀一个龙骑士？心头虽然不悦，但小队长嘴上却是不敢反驳，而是故作慌忙道：“对对！那谁，你赶紧过来治疗两位少爷！真该死，难道没看到两位少爷都受伤了！”

女骑士单手叉腰，饶有兴致的看着，沈云则冷眼旁观。他再怎么不承认女骑士的老师身份，也无法拒绝两人在相处过程中，女骑士占据绝大多数主导权。

卸不下的荣耀（71）

一阵手忙脚乱后，巡逻兵当中一个擅长治愈魔法的家伙，跑上前给两个贵族少爷治愈好了伤势。半响，加文和克雷格都站了起来，他们脸上再也没有贵族式的笑容，两人不约而同的走向女骑士，眼中皆满是阴鸷。

鼻子坚挺的克雷格，伸手指了指沈云，朝女骑士阴冷道：“说，你的身份和他的身份。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不动手的背景，否则就算你杀了在场的所有人，也逃不了一劫。”

意思不言而喻，除非给出一个完全让他低下头颅的身份，否则便只有不死不休。死人了，事情的高度就会衍生出太多不确定因素。恐怕女骑士也不敢如此不识大体。

哪知，女骑士深情款款的低头看向沈云，妩媚的眨了眨眼，却还是没有出声。

她把选择权交给了沈云。

沈云恨不得把这个婆娘扔进臭水沟里，冲刷一百遍。

也罢，既然逼我在帝都留下一个臭名，索性就做得彻底一点吧，我一身腥臭，你也别想干干净净。

一直被女骑士死死控制在手中的沈云，抬头看着女骑士，轻声问道：“圣罗兰家族什么时候让外人指着鼻子说话了？”

话音刚落，女骑士腰部一抖，长枪赫然出现在她手中。随后，众人只见一道影子闪过，不到一个眨眼间，地面却突兀的传来滴血的声音，声音细小，却格外的扣人心弦。

克雷格指着沈云的那根手指头跌落在地，半响没有反应过来。

巡城士兵如临大敌，手中长枪无一例外的向女骑士的方向延伸几分。待回想起沈云所说的“圣罗兰家族”后，一个个茫然四顾，不知如何是好。

颇有八风不动气概的女骑士看着沈云，不甘心道：“平局。”

沈云踏出步子，对女骑士这种另类的考验显然不感冒，女骑士撇了撇嘴，感觉无趣的她只得跟上沈云的脚步。巡城士兵悉数让路，速度之快比来时丝毫不逞多让。

不料这时，却传来克雷格的声音，而且问的问题很有新意：“这个仇，报还是不报？”

这个问题，明显是在问沈云。

卸不下的荣耀（72）

沈云回头，行贵族礼，道：“很荣幸以私人身份在下一次见面中对话。”

克雷格点了点头，回礼，转身便走。答案已经得到，他怎么想，就不得而知了。

这个答案，又何尝不是给了他一个恰好落脚的台阶呢。

“你赢了。”女骑士嘟嘴道。

沈云不置可否，但他，对所谓的纨绔子弟有了另一种看法。

——

作为帝都四大拍卖行之一，【狮子王拍卖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