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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启大明-第2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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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二被他调侃得有点不好意思,本来偷吃就不对了。
不过丁一吃完饭要起身时,小二跑了过来桌边,对丁一说道:“丁爷,您不厚道。”
“怎么了?我得罪你了?”
“您拐着弯骂我是阉人!”
丁一乐了,这厮反应还真快,于是便向他作揖求饶:“小二哥大人有大量,是丁某错了!”
“您这么客气?”
“我不就是怕你下回上菜前往里吐口水么?”
嬉闹一阵,看着时间也差不多,丁一便下楼取了马,往国子监去了。
他却不知道,楼上临窗的雅座里,正有一位脸容削瘦的人对着同伴说道:“不要去看他,这样怕是会引起他的注意。低下头来。”待得马蹄声远了,那人才抬起头,对同伴说,“看来,饭菜里做手脚是不成的了。”
这年头,无色无味的毒药,只存在于传说。
要下毒,必然就会有色有味。
而丁一每天来这里点的菜,都是清淡到无味的,稍微加点大酱都能吊起鸡肉的香味,加点猪油也会让肉没那么干涩,更别说是毒药,一旦做了手脚,不用吃丁一也是能看出来闻出来的。
“那怎么办?继续隐忍么?”身材丰满的同伴略有点急躁。
瘦子摇了摇头:“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了,错过现在这个时节,只要他缓过劲来,恐怕就不好办了。这事还是得捉急来办才行,你去通知那人。该用到他的时候了,问他准备好了没有。”
“诺!”胖子点头应下。
然后他们便如寻常的食客,仔细吃完了饭菜,那一小壶酒也是见了底的,小二来结账时,又嫌这里的菜肴太少,又嫌味道重了,于他们身上的衣着,倒是极为贴切的言行,全无半点特别。每日里小二都会遇着不少这样的客人。
京师皇城的御书房里,铜制的兽头袅袅生出淡淡的烟来,教人闻之,便是如何焦急的事儿,都能定下神来。冷静去处置。景帝对着坐在跟前的于谦说道:“先生待已过薄了,朕赐的那些物件。是想教先生过得好些。却不是束之阁中,逢年过节才看一眼。”
于谦听着微笑摇了摇头,拿起跟前茶杯喝了一口,对景帝说道:“口舌之欲,是身贼啊,沉迷于此。安能无私?国家逢遇战事,民生艰难,唉,老夫看着各地送来公文。几不能眠。百姓苦啊!”
这倒是全无夸张的事情。
大明去年英宗御驾亲征土木堡时,就调派民夫,征用劳役,结果二十万大军与数以万计民夫都陷在土木堡那役之中,多少百姓家庭失了顶梁柱;紧接着又是准备京师保卫战,除了去把南京武库、京师周围的粮库搬得差不多空了,征集团营的军士,守城的民壮就更不必提了。
只是因为大战而搬空的武库粮库,总是要填上去的,这玩意谁知道瓦剌人多长时间再来一回?若是武备、粮仓空虚,瓦剌人再来的话,压根就不用打了。于是失去了家中青壮的百姓,同样还是要缴粮缴税的,如何能不苦?
不过被于谦这么一说,景帝却也不好再劝下去,只好谈上一些政务之类的东西。
“丁如晋看来是可用的。”于谦听着皇帝问他有什么人可荐时,想了想还是推荐了自己的亲传弟子,紧接着他就看见景帝皱起了眉头,不过以于谦的性子,要不他就不会开口,如果开口,就肯定不会缩回去,“此子顽劣任性,但也是有一点好取的。”
景帝苦笑着点了点头,丁如晋如无可取之处,安能赢得名动天下?于谦要这么说,他也只能开口道:“先生说得是,丁如晋忠肝义胆,于军略是极有独到之处;诗词也多有流传;更能雄辩……”
“老夫说的可取之处,却不是这些。”于谦毫不留情截住了景帝的话。
“先生何以教朕?”
“如晋似乎觉得,皇帝会容不下他,所以才会舍弃所有,要去科举。”于谦这么说了一句之后,便不再提起这件事,却又说起丁如玉和有功将士将要回京受封的事情来,毕竟一位有正式品级的女将军,是让这君臣都很头痛的事情。
于谦走后,景帝想了良久,然后他向身边的太监兴安问道:“你怎生看?”
兴安犹豫了一下,景帝踢了他一脚笑骂道:“别在朕面前玩这种小花招,你的干儿干孙,便没收过钱么?让你爬到这位置,难不成朕还指望你和于先生一样清廉么?”的确历史上,能爬到兴安这地步了,又哪里干净得了?景帝这种自小长在宫外的,却不是好瞒骗的角色。
“丁容城要去赴秋闱,再考进士,便是景泰年中的举,皇帝点的进士。”兴安能在景帝身边侍候,脑子也是很活络的,于谦的意思他一听就明白,“若要论忠奸,退皇家镖局的份子;自上皇回京他也不曾为之说过一句话;辞了官,江湖上的份子也拒收了;那些战时被他救出来的俘虏,也都自散开各地赴职;虽然敛财,但也散财办书院,听说招收的都是寒门子弟,还管吃管喝……”
说到此处,兴安咬了咬牙:“却是看爷爷的心意,若是信他不过,莫须有,老奴也是做得出的!”
第三十一章幽怀恨无句(一)
皇城之中一座座华丽的宫殿,被苍生百姓寄予了许多的幻想与期望,华夏的百姓就算留存着那么一点小农式的狡黥,也总是保持着数千年来美好的愿望:皇帝是好的,若是有错,都是奸臣搞的鬼。
他们总是认为,天子富有四海,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啊,谁愿自己的田地浇不上水?皇帝总不想让自己国家变坏的。也许他们不愿意相信皇帝也会有坏心思,因为那是整个规则的崩塌,那就意味着艰苦而平静的日子将一去不返还。
所以,越是底层的百姓,只要还能活下去,他们更愿意去骂奸臣。
但景帝站在宫中,望向宫外的天际,却有着无尽的留恋。
这一座座华丽的宫殿,何尝又不是一个巨大的囚笼?把他的身心都绑在这里。
富有四海只不过是大臣想让他相信的事情罢了,其实他所真实拥有的,也不过是这一片皇城,连皇城外他也管不过来,要由顺天府去管辖,更别提南直隶与十三承宣布政使司了。不,其实连这片皇城,也要任各式宦官太监去打理,真真正正属于他的,就是那张龙椅罢了。
这是他的囚笼,也是他的所有。
他突然怀念起宣宗生前,自己与母亲住在宫外的日子,虽然无名无份,但过得快活,无拘无束。那饭菜总冒着热气,桌上总有时鲜,谁也没有指望他会坐上这张椅子,谁也没有指望他有什么出息。
于是丁一的话便浮现在他的脑海。
丁如晋说吃着这样的饭菜,很难受,他根本就吃不下。
这是唯一在他坐上这张椅子以后,敢当面这么跟他说出实话的人。
没有跟于谦一样和他讲什么百姓艰苦,也没有和那些大臣一样。因为赐宴而胡须激动得发颤,就算吃的是猪食也无所谓,他们吃的不是饭菜,这是份殊荣,若有人讲究起那些华美的菜肴,味道是否好吃,大约会被视为疯子吧?
只有丁如晋,也许,景帝觉得,自己这一辈子。都不会有第二个人,这么认真地告诉自己:每天吃这样饭菜的皇帝,好可怜。
“不,别打丁如晋的主意。”凭栏的景帝用力一拍栏杆,对侍候在身后的兴安说道。“莫须有好作,掩不尽后世骂名。就算你把罪名都揽到身上也没用的。骗得了一世人。终归骗不了百世人。”
兴安不敢开口,只是跪下磕头,这不是他能开口的话题了,他可以说出莫须有三个字,但如何做,那是景帝的意志。轮不到他一个阉人来插话,正是分得清分寸,他才得以长陪帝侧。
“哈哈哈!”景帝却又笑了起来,笑得泪水都出来了。他一脚就把兴安踹翻,大笑道,“戏做得多了,便出不来了,连自己也相信了。”说着他踢起兴安,示意他过来,沉默了良久,才开口说道;“方才那话,欺心了。”
景帝看着低垂着头的兴安,不知道为何心里生出一分厌恶来,他想起丁如晋,那想笑就笑,想说就说的丁如晋,却格外的真实无比,“不要打他的主意,这世上,真人不多了,活人,也不多了,以后若是朕动了要杀丁如晋的心,你记得跟朕重复今天这句话。”
“是,老奴记着了,‘这世上,真人不多了,活人也不多了。’,若爷爷日后要杀丁如晋,就将这话说与爷爷听。”兴安规规矩矩地应着,还把这句话复述了一次,格外的小心,他可不愿出什么差错,许多阉人眼红着他现在的位子呢。
景帝又转过身去,望着皇城外的蓝天。
他认为自己有些明白丁一为什么会成为英宗的朋友,他觉得丁一是真人,不是道教那种真人,而是真真实实存在的人,活生生的人。而不是跟那些大臣一样,总是说着一些言不由衷的话,想让皇帝相信一些他们自己心里压根就不相信的事。
不论如何,在丁一不知情的情况下,他逃过了一劫,因着他在饭桌上诚实的表现。
但同样在丁一主和不知情,连接景宗也以为这一页已经揭过的时候。下了值的兴安,正对着他几个心腹说道:“若是失手,却不会有人去为其出头的。只能自己担下所有的事。”他顿了顿,对那几个心腹说道,“爷爷是圣君,一些黑暗丑陋的人与事,便是有你我来为主上分忧了。一百万两银子,把这事办好,听见没有?”
“是!小的记下了。”那些太监纷纷应道。
兴安不是个简单角色,虽然跟着景帝,但英宗上台、景帝入宫之后他也是开始有了权力的。土木堡事变当时还是郕王的景帝,叫他去问大臣怎么办?瓦剌人要打京师了啊!徐珵这揣摩上意的家伙,就是当时提出南迁。兴安是怎么干的呢?史有载:“安叱之,令扶珵出”。
世上的事,有一些是瞒下不瞒上的,例如朝堂之间的勾心斗角,宦海浮沉,小民百姓真的只能靠猜,哪个朝代也不可能会把这些东西宣告天下,某个大臣落了马,往往落马原因只不过是个籍口,真实导致他下台的根源,是另外的事实情,瞒着下面的百姓,因为这事不必让他们知道,不瞒上,是因为上面的人得知道真相,否则事办不成;
也有的事,是瞒上不瞒下的,上面的人不见得会同意来办这件事,所以便瞒着,而下面的人不清楚,这事根本就没法办下去。例如兴安要办的这件事一样,如果连下面的人都不知道,怎么办?兴安太监自己跑出去找杀手或是亲自动手么?
所以,怀恩很快就知道了这件事,当然,一起始他并不知道兴安要做掉丁某人。
问题是兴安不怎么收钱,他不比金英好敛财的,所以宫里兴安一系的太监就在开始凑钱。
正如于谦于大人再清廉,不代表大明兵部景泰年间就清如水一样。
怀恩此时在宫里,是属于金英这一系的。
不知历史上就是如此,还是因着丁一的到来发生了变动。
金英是个老太监了,宣德朝时很得宠,王振上来后他才靠边站的,景泰登基,他便又活了起来。不过金英还是比较照顾怀恩,这不是丁某人的功劳,而是怀恩自己在宫中的本事了,怀恩要是一路得靠丁一照顾,历史上他也爬不出头。
“不要借钱给某些人。”这是金英的话,当然怀恩离金英还有很多级,这也是中间管事太监传下来的言辞,“别贪那点息,这事一旦做差了,就是人头落地的勾当。”
几乎收着这消息的当天,就有兴安那一系的宦官来寻怀恩借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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