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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启大明-第59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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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不料张玉就先开口了,她拈起一杯茶。喝了第一口。便开口了。
她依旧是那一身雪白的裘衣,一个碧玉扣子系在领口,在她身上这白碧相映,却就生出那说不尽的优雅高贵,看得不单是如玉,便连柳依依和雪凝都有些妒忌起来,至于天然呆,她正在努力消灭着如玉给她的关外塔布喜、牛肉干等等零嘴。还不时点评道:“这个……嗯,好吃!”或是“太腥了。以后谁犯了错,教他吃两块……”
“听闻君欲援大秦?”这就是张玉的开场白,而看着丁一点了点头,她接着便道,“与君相识相知也已经年,但我向来拒君千里之外,是为君好行险,而我须保全张府之故,君应谅我。”说着拈杯向丁某人一敬,却是以茶代酒的赔礼。
丁一听着点头道:“终归还是行到一处,前番事不必在意了。”
“人心安是铁石?君意殷殷,我非草木啊,此事说来,总归是我的不是。”张玉低叹了一声,却望着丁一道,“你说前事不提,我自也不矫情,只是如今入了丁家门户,却便要问一句:不知你将置如玉于何?彼待君之意,便是庙里的泥雕木塑看了,也要垂泪的,莫不成,要教伊这一辈子,无名无实,便为丁家执戟披甲?君自问,可心安?”
丁如玉刚才那一腔要发作的话都涌到嘴边,此时却不禁垂下螓首,那白瓷也似的脸上,尽染晕红,只听张玉又说道:“安内而攘外,修身齐家,而后方治国平天下,君欲西征,家宅不齐,征程风雨重,心安何地?”她这么又扣了回来,合上开场所问西征的事。
“万里赴戎机,远渡重洋,本无地利,不占天时,尽赖上下一心,若主帅心中尤有不安,恐十面楚歌一起,万战万胜不堪一败!”张玉说的,不是你侬我侬,而是军机政务,丁一和柳依依是坐在上首主位,但她只一开口,便已不必问这其中谁是主母!
丁一被她这么一说也不得不点头道:“是,我负如玉良多。”
她没有称如玉为姑奶奶或是小姑,而是直呼其名:“我曾查阅君于容城的文档,君可无柳氏,可无萧氏,可无我,不可无如玉!若无如玉,我与君怕无相识相遇之缘……”接着她说出了一个个日期,听得丁如玉抬起头来,惊愕地望着张玉,因为后者所说出的这些日期,有一些如玉是记得的,因为那就是如玉去为丁一摆平那些欺凌他的人、威胁要打杀他的人、要诈他钱的人的日子。当然,摆平的手段,通常都是“不轨于正义”的血腥。
张玉的意思,是没有如玉,丁一在容城都让人弄死了,哪里还有命上京来?
丁一苦笑着点了点头,张玉看着,却又缓缓说出另外两个日期来,然后对丁一道:“若无如玉按图样去打造物件运回,安有火药之威?安有容城工场之立?无容城工场,岂有财力支撑书院?”甚至她望向柳依依问道,“无容城工场之产出,岂有丁家商铺之盛?”柳依依也不得不点头称是的,如果没有玻璃,没有水泥,没有鸡胸甲、手榴弹、火绳枪等等军队的订单,那丁家商铺,也就是和其他朝廷大佬在背后支撑着商铺差不多罢了。
“无如玉,淡马锡那边,雪凝也好,大嫂也好,朱动、胡山的家眷也好,便交与忠叔,你放心得下么?”这是她说的第二个日期,就是忠叔与如玉,领着丁一的大嫂、侄子还有五个弟子的家眷去淡马锡的时间。
如果说之前那些,还是丁一到来之前,如玉为先前“丁一”所做的事,那么后面这两个日期,却就真真实实,没有如玉,当时在京师无人无物无渠道的丁一,搞不掂的事情。他不得不起身,向如玉长揖及地:“如玉谅我,丁一真是对你不住。”
这一揖倒是教得如玉慌乱起身,眼中泪不住渗了下来。
“你不要我赔礼。”张玉仍拈起那杯茶在手,又喝了第二口,缓缓对丁一说道,“她也不要你赔礼。”她放下茶杯却伸手按在如玉的手上,对后者道,“依我看来,你不图封名的。”丁如玉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她要什么封名?要诰命夫人么?她现时自己就是朝廷封赐的征北伯爵,要什么封名?张玉却又道,“你也不在意名份的,可对么?”丁如玉的俏脸,几乎要埋到自己胸间了,听着却又点了点头。
张玉对丁一说道:“纳妾罢了,又不必上折子,也不必宣知天下,我不明白,你如何要负了伊这一片的心。你总以为,她在乎什么将军的威风,在意什么征北伯的封爵,是你在意,还是她在意?于你来说,何伤之有?于她来说,何失之有?”
对于丁一来说,纳了征北伯丁如玉为妾,的确也没什么伤名声的,若说官场上、军伍上的损失,那也是如玉的损失。说句难听的,这事就算传扬出去,大抵好事之徒,都会背地里赞一声丁某好威风倒是真的。
“你妒忌么?”张玉却是向着柳依依问道,后者被带入这氛围里,便是妒忌,此时哪里敢认?连忙摇着头,迭声说道,“没有的事,妾身以为,这真真是极好的!”于是张玉微笑着将杯中茶饮尽了。
一杯茶,她解开了如玉这二十来年的心结;一杯茶,教那统领万千虎贲的征北伯,在船上对她喝打喝杀的丁如玉,禁不住依在她肩上哽咽垂泪。
这一杯茶,换却多少相思泪;
这一杯茶,却教燕成双。
连雪凝在边上,听着眼眶都红了,端起茶壶冲泡时,都不小心把自己的手烫了一下。
“听闻夫君有时拮据,去营中同军士共餐?”张玉又端起新泡好的茶,却是向着柳依问道,“这事可是有的?”看着柳依依点头,张玉微微吹了吹茶盏里浓浓的大红袍,尝了一口,却向柳依依说道,“每桩生意的帐目,你都记录清爽么?”
明明柳依依才是主母,才是正妻,奈何张玉每一句,问将出来,偏偏教柳依依听在耳里,便是极为不安,急急起身道:“都记着,妾都对好了数目的,夫君又教了妾身那借贷冲销记帐法,绝对是不会出错……妾便去取帐目来……”
张玉却微笑着道:“姐姐且宽坐,不必如此。”
然后她望了丁某人一眼,丁一对于钱真的没什么概念,看着张玉望来,却也就道:“是啊,一家人,不必如此的,张玉也只是随口问问。”
张玉却没就着丁一的话头说下去,却是对着丁一说道:“君谅我,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入了丁家,我便是丁家人,这家中事务,总得问个清爽才是。”又向柳依依问道,“不知姐姐可介怀我问多两句?”
“自然是不介意,妹妹只管问便是。”柳依依是依旧的干练,她自恃着自己的帐目上的修为,说不好听,便是有心做假帐,也不会让人拿着把柄,何况压根就是没有半点虚假,她怕什么?但她却没有想到一点,就是自己原本是没有必要去回答张玉的问题的,这年头,正妻和妾的地位,那是差得远的,哪怕是英国公府出来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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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远航(八)
广州府是没有雪飘的,只不过,来到过年的时分,却是寒意里带着几分湿寒,比起北方的干冷,另有几番难受。张玉的声音却就有一股暖意,教人听着,心窝里生出热气来,就算她明明问得很直接,也不会教人觉得严厉难受:“请问姐姐,丁家这么大的生意,若无先生在背后,可需上下打点?若无先生,要接那军伍的订单,可需花费应酬?”
“自然是要的!”这点柳依依倒不含糊,她出身商贾世家,这打点关节之事,如何不知道?甚至请相关的官吏吃花酒什么的应酬,往往也是必不可少的事情,这也是为什么她父亲在她没出阁之前,把帐目交给她,却没把整盘生意交给她的道理,一个女人,如何能去做得这般应酬?
张玉点了点头,又喝了一口茶,再问道:“现时姐姐可有把这一份打点的花费,另计出来,交与先生?”看着柳依依愕然的表情,张玉摇了摇头道,“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若有日丁郎失意,这生意如何继续下去?或是百年之后,丁家无跳脱子弟出头,来为这家遮风挡雨,这家里生意又从来没有打点上下关节的费用,到时如何做下去?各房又按着旧时的帐来清查,到时必定每年都是亏的,便只好分家了,姐姐,不知我这愚见,可有他山之石的用处么?”
“是,是妾身错了,当划出一份上下打点的费用,交予夫君当分润才对。”
这时天然呆吃得嘴角还带着食物的残渣。伸手把茶盘里不管谁的茶盏,都取来喝了,连接喝了三杯才停下。却笑道:“医院里每有结算,我都会给师兄分一份的!江湖儿女,吃独食的算什么好汉?自然大家都有份!”
众人无不绝倒,便连张玉,持在手中的茶杯,也不住地颤抖。
一杯半茶,张玉能把统领甲士的将军如玉说得敌意尽消、珠泪滚落;能把商铺开遍大明州府的商贾奇才柳依依。说得低头认错。但对于天然呆,她真的是没有办法了。特别是当天然呆又一边往嘴里塞着果铺,一边瞪着她的大眼睛。满脸无辜地问道:“我说错了么?真的啊,江湖上的大侠,要不豪气,要身上有银子不舍得给兄弟们花。那谁当他是个人物啊!”幸好她很快又把注意力。集中千层糕上去,要不然只怕这一室的人,这一晚都要笑得不能动弹了。
“怕是朝堂上,近来会有人弹劾先生了。”张玉饮尽了第二杯茶,却是冲着丁一说道,“别说忠国公府是有旨意落在广州府的,便是左都御史致仕,落户到广东。布政使司那边,没有替先生安置宅院。都说不过去。揭某人看着是仗着与如玉有些烟火情份,摆起资格,要等先生去见他,偏生这边忙着西征,先生只怕也没空去见,揭某人恐怕心中是不喜的,四海大都督府八大处办事,难免会与布政使衙门有所牵连,寻着籍口,难免就会发作,上表弹劾。而朝廷之中,应该有不少人,等着这边的折子上去,才好有由头办事。”
丁一听着却就不以为意了,摇头道:“无妨的,只要当今还坐在龙椅上,他们再怎么折腾……”
“此言大谬。”张玉毫不留情地批驳着丁一的话,便如先前送别丁一或是郊外相迎一般,并没有因为入了丁家的门,便改变了态度,不是她不能改变态度,而是她懂得,丁一喜欢的不是一个花瓶,他看重和着迷的是两人之间的沟通,“天子便是孤家寡人,先生何能存在友朋之念?便是为天子做了多少事,也不可想着皇帝会念着旧情。”
丁一再一次摇头:“他不一样,我的朋友本就不多,他的朋友就更少,只有我了。”
张玉听着,皱了皱眉,却没有就这个问题纠缠下去:“便如先生所言吧,然则天子也非真的为所欲为,于此先生应无异议。”这一点,丁一就不得不点头了,终明一代,除了太祖、成祖之外,真没哪个皇帝可以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的。
“沐公府不过镇云南,而先生镇两广。”张玉从另一个方面去分析这个问题,“且立八大处,亦非沐公府所有;云南本荒芜,两广虽边陲,却远比云南早服汉化,其中乡间豪绅、士人之辈众多,先生在梧州推行官绅一体纳粮,已然教朝中大臣不喜,今日为教先生远离中枢,自然不加留难,但先生一离京师,彼等必不容四海大都督府这等衙门安存于两广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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