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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杯热奶茶的等待 作者:詹馥华-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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撇开黄子捷的部分不谈。现在要去看小茹,其实我的心里是紧张得半死。不知道她在里面过得好吗?听到“疗养院”这名词总觉得很难受,若是知道她的个性如此极端,我不会爱得义无反顾,因而伤害了她。到最后我简直是仓皇而逃,连绍平都已经没有力气再为爱冒险,我们之间因为小茹的自杀未遂而草草结束。
真不知道会不会有人相信这档子事,一出肥皂剧似的剧情如此活生生地搬上我的人生舞台,而且荒谬得可以。很鸟的是,没有电视剧里演员的毅力,没有勇气可以继续演下去,我非常没种地逃开了。至此,我不知道小茹后来怎么样?绍平最后怎么样?真惨,我根本不知道小茹被送进疗养院。
“…怎么了?”黄子捷回头看我一语不发,“妳不跟我吵嘴真奇怪。…龙潭到了,地址是哪?”我赶紧拿出纸条把地址念了一遍,他思考一会便将车头一转转进另一条路上,在四处看看后又切到一条不算产业道的路上。利落的身手让我很好奇地望着他。
“妳别没事就直盯着我看,会紧张,呵呵~”被他这句似真非真的话,搞得我笑出来。这家伙也会害羞…,难得。
车子驶进一条两旁都是树林的路后几分钟又豁然开阔地出现一片稻田,沿着路去我远远看到一家独栋的房子,有院子和水池,有寺庙的飞檐和佛堂,甚至有国小学校的游乐器材。
黄子捷将车子停在疗养院门外,我望着疗养院里面很多四处游走的病人,每一个人都穿着白色的病服。另外也看到许多类似护士或家属的人在搀扶着他们或蹲坐在石椅上。老实说我心头很震撼,不知道该怎么走进去才好,默默不发一语地望着疗养院里头。
“…陪妳进去?”我猜黄子捷心里一定有许多疑惑,为什么我要来这?为什么我朋友家住在疗养院?可是他却什么都没有提,只问我需不需要他陪。有点感动他适时的不追问,我鼓起勇气说:“没关系,我自己进去就好了。”
我用力吸了一口气推开车门,他说:“有事就叫我。”我给他一个笑容便关上门走到疗养院的警卫室那打听小茹的所在。几分钟之后,有一位类似护士小姐的中年妇女上前擦擦手上的水笑着说:“妳是小茹的…?”
“我…我是她的朋友。”马的~我又开始心虚。“喔,这样啊!我是负责照顾她的护士。小茹正在后院荡秋千,我带妳去看她吧!”我微笑着点点头没说话,随她走去后院,在此之前我下意识回头看向门口的奥迪,黄子捷正靠着栏杆似的铁门望着我,…笑了。“小姐,这边走。”我应了一声,回头赶紧跟着护士小姐走。
这疗养院挺大的,要去后院的路途上还穿越大大小小的长廊,环视四周有很多病人不是呆坐着,就是互相傻笑玩游戏什么的。
“啊!那边背着我们,一个人荡着秋千的就是小茹了,咦?她怎么是一个人?
刚才不是…“我没等护士小姐说完就走前去了。
小茹一向自豪地及腰长发不见了,她现在是标准的学生头。我从背后慢慢走去想仔细看看她,最后走到她右侧45度角的地方望着。
“妳看~~我可以飞得很高喔!飞得很高喔!呵呵呵呵~~~”小茹一个人在自言自语地说话,我都快傻了眼。不自觉地轻喊她:“小茹,我来看妳了。…
小茹?“像是看不见我似的,小茹继续关在她自己的世界玩耍嬉戏。
想找刚才的护士问问小茹的情况怎么样,抬头想搜寻那个中年妇人却怎么也寻不着,再蹲下望着小茹一脸的沉迷在自己世界中的笑脸,觉得非常难过自责。
在我迷茫焦急之时,我隐约透过小茹背后,刚才的护士小姐跟一个人的身影缓缓走过来似乎仍在谈话。
我起身想仔细看清楚,阳光忽然温热到刺眼的地步。直到这人站定在我眼前出了声说:“…小华,是妳?”
妈啊!我的菩萨啊,是绍平…。
Chapter 22还记得高中死党跟我说过,希望把我的一生写成故事再拍成电影或电视剧之类的,不枉她是念广电系出身的啊,乍听之下还真不知道是褒还贬。
毕业纪念册里满满的留言,她瘦小字迹配上微弱的手劲写道:“妳是我认识的人之中最像从漫画里跑出来的人。”曾反复浏览好几遍这句话,哭笑不得。不过若要这么引发些奇思,我会说我上辈子投胎前可能跟上帝先杠上,而后搞砸了这辈子向往的平静生活,啧。
…有两年没听到过绍平的声音了,一下子听到忽然有种想哭的冲动,更何况是活生生的他站在眼前注视着我,隔着小茹晃荡着的秋千而已。几乎非常确定刚才时间空间静止有十秒钟以上,不过感受到静止的也可能只有我跟绍平吧。
尴尬僵硬的颜面肌肉神经全摊在绍平的前面,连微微抽动的能力都丧失了。
我怎么没想到他会出现呢?难道绍强早知道他哥会来这儿吗?绍平肯定恨死我了,搞不好会发怒不屑冷言冷语,或是把我赶走…,挖咧~我现在也不知道要逃到哪去好?
当我满脑子都在思索着该怎么面对绍平任何一个残忍的冲击时,小茹忽然停下秋千目不转睛似的抬头盯着我看,她的眼神没有什么特别感情,像是正把我的脸都送进脑中的处理器里面搜寻,是不是曾经见过眼前记陌生又熟悉的我?对小茹的行为只能猜测到这地步。我故意忽略绍平的眼神,勉强地咽了咽口水蹲下来轻摸小茹的头说:“…小茹?我是小华啊。”小茹时而疑惑时而傻笑的反应,着实让我像颗泄了气的皮球。
“她不记得妳了。”绍平走到我身边也蹲下来,他左手握着小茹的软弱白皙的手,右手像是不由自主地摸她的脸庞,眼光怜惜似看着她,小茹似懂非懂地对着绍平笑。如果是以正常状况下看来,他们就像是一对完美的恋人。我微笑地站起身,老实说我的心情说不上是复杂或是莫名其妙,有点不自在。
“陈先生,小茹该吃药了。我带她进去一会。”护士小姐半诱拐似地搀扶起小茹,绍平微笑点头也帮忙扶她起来。帮护士小姐送小茹到疗养院里面,我也想跟着他们一块进去帮忙什么的,绍平略笑地回头对我说:“妳留在这就好,等我一下。”就这么一句话我呆站在原地不能动弹,胡思乱想。
看着他们三人的背影,有股落寞矗立在我心头。绍平穿着一件蓝白格子衬衫,双袖整齐地翻折到手肘的地方;一件合身的牛仔裤,裤子颜色不知是刻意被刷白或是洗久穿久的结果,特别性格,我知道他是个念旧的人;衬衫没有完全塞进牛仔裤里也没有完全外放,很随性也很舒服。他的发不算长,嗯…很像《台湾阿诚》里陈昭荣的造型和长度,黑不溜丢地随风开枝散叶,看起来清爽又不失潇洒。
他的话不多,我以前要知道他的喜怒哀乐都是从眼神看出端倪来的。他有一双会说话的眼睛,不像黄子捷的眼光总有种古灵精怪的故意挑衅,让人又好气又好笑;绍平不经意地一个回眸侧看仰望迟疑都充满了故事,会让人忍不住询问他每个眼神是否其来有自。某一程度上,我忽然惊觉也怀疑自己喜欢上阿问的忧郁眼神是不是和绍平有关,始终我还是在追寻忧郁双眸的背后藏有多少心事。我相信阿问的忧郁可能不及他的十分之一,是因为他把想说的话全都推上双瞳之间传达出来的缘故吧。…想到这,开始发现我很无药可救的弱点。
“娃娃,妳跑去哪里了?来来来,爷爷买糖要给妳吃啊~”想得正出神时,忽然有个约莫七八十岁的老爷爷拉住我的手,吓了我一跳。“我我…我不是你娃娃啊~老爷爷!”天啊!老爷爷完全不听我说话,直扑扑地拉我去秋千旁的溜滑梯一排石椅那坐下,老爷爷一边和煦的笑着一边从口袋左掏右掏地找东西(我猜他在找糖果)。
我那没来由地心软又浮出台面,望着老爷爷找不着糖果的焦虑神情,有种不忍心。“爷爷,我不吃糖果啦!找不到没关系啊~”我细声地跟老爷爷说话以安抚他的情绪,没想到爷爷开始搥胸顿足起来说:“我都没有糖果给娃娃吃!都没有糖果给娃娃吃!…”这会可糟啦,我站起身想抓住他的手却不知道从何下手,急得都快跳脚啦!谁谁谁来帮我啊!
“阿顺爷爷,您的糖果忘在餐桌上了。”绍平不知何时走到我跟老爷爷身边,温柔地手一伸递给老爷爷三五颗情人糖,老爷爷才停下来抓紧糖果说:“我的糖果!!…娃娃?妳又去哪里了啊?”他随即忘了我这个假冒的“娃娃”,行径笔直地又不知走到哪去找他的“娃娃”了。绍平望着老爷爷然后坐在石椅上,我也跟着坐下望着四处寻亲的老爷爷走远。
这一坐就发现自己开始不知所措,心情回复到刚才忐忑的振幅。望着前方摇晃着荡秋千,每一秒都可以顺着秋千摆晃的速率来作范例。
“小茹住进来多久了?”我终于打破沉默,可眼光还放在前方。嗯?开口的第一个问题就有点烂有点尴尬,等会肯定语无伦次。
“一年多了吧。…那之后就开始不很正常。”他是指小茹自杀未遂的事情。
“怎么不告诉我?”我不知是什么心态作祟,也许他当时开口,我想我会留下跟他一块渡过难关,即使我已成了局外人也无所谓,即使…。
两年前当时我和绍平知道小茹自杀的事,随即赶到医院去探视她。医生说小茹似乎死意已决,喝了很多酒又吞掉半罐安眠药,而最重的伤是手脕那到伤口长五公分深可见骨。绍平不等医生说完就冲进小茹的急诊病床前,倾下半身深深地抱住她许久不说话。后来小茹的爸妈北上来医院,不知详情地把绍平揍骂了一顿,绍平没有反驳也任由小茹妈妈打骂,还想赶走他。绍平红着眼坚定的眼神说:「我会照顾小茹的,请不要让我离开她…拜托…」之后的好几天,绍平每天都来陪昏迷的小茹说话,每天每天。
忽然思索起为什么我要逃走的真正原因?是的,我知道了。绍平那时候的坚定眼神让我想逃走,并不是因为他最后选择小茹的关系。只是他那一眼彷佛就是告诉我跟他自己说「我们错了」,然而我完全接收到这样的情绪反应跟答案,我觉得自己错得离谱。
小茹醒来后第一个要求跟我说话,而绍平也待在旁边看着。她的眉头微皱,撑着微弱的气力说:「真的。我从没要求在他身上得到什么…,只是活着,…就得看你们在一块,实在太痛苦了,我不要…。」我握着她的手说不出话来,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好不容易挤出一句话:「妳要好好地休养,…要很幸福,好不好?」她含泪微笑似的点点头,不知道她能否明白我的退出我的输。我起身后凝视和绍平好一会后,退到一边。
绍平上前双手紧握住小茹没有说话,「呵,终于让你正眼看着我…,这痛苦还真值得,不是吗?」小茹惨白的脸和刺痛人的话都不再让绍平觉得难堪,他什么话都没有说,轻轻地将唇贴在小茹的额头上许久。我直愣愣注视着绍平给小茹彷佛承诺式的一吻,悄悄地退出病房。
此后,我没有再出现这两人的眼前。没有任何恨意或不谅解,我有的只是遗憾。
这样解释我们三人之间的情况已经是最简洁有力的叙述,有太多的复杂情况在我脑子里不断反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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